- “一個人心中的家,並不僅僅是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而是長年累月在這間房子里度過的生活。盡管這房子低矮陳舊,清貧如洗,但堆滿房子角角落落的那些黃金般珍貴的生活情節,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共擁共享,別人是無法看到的。走進這間房子,你就會馬上意識到:到家了。即使離鄉多年,再次轉世回來,你也不會忘記回這個家的路。” 0 0 0
- 許多年之後你再看,騎快馬飛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趕路的人,一樣老態龍鍾回到村莊里,他們衰老的速度是一樣的。時間才不管誰跑得多快多慢呢。 0 0 0
- “一個人老的時候,是那麼渴望春天來臨。盡管春天來了她沒有一片要抽芽的葉子,沒有半瓣要開放的花朵。春天只是來到大地上,來到別人的生命中。但她還是渴望春天,她害怕寒冷。” 0 0 0
- 人不是雞叫醒的。雞叫不叫是雞的事情。天亮不亮是天的事情。人心中有自己的早晨,時候到了人會自己醒來。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過冬。我們幫不了誰。我的一小爐火,對這個貧寒一生的人來說,顯然微不足道。他的寒冷太巨大。 一個人就這麼可憐巴巴的一輩子,為啥活給別人看呢。 0 0 0
- 人們時常埋怨生活,埋怨社會,甚至時代。總認為是這些大環境造成了自己多舛的命運。其實,生活中那些常被忽視的微小東西對人的作用才是最巨大的。也許正是它們影響了你,造就或毀掉了你,而你卻從不知道。 0 0 0
- 風刮到頭是一場風的空。 0 0 0
- 多少年後當眼前的一切成為結局,時間改變了我,改變了村里的一切。整個老掉的一代人,坐在黃昏里感歎歲月流逝、滄桑巨變。沒人知道有些東西是被我改變的。在時間經過這個小村莊的時候,我幫了時間的忙,讓該變的一切都有了變遷。我老的時候,我會說:我是在時光中老的。 0 0 0
- 讓那些草木再繁茂一次、蔥郁一次已經不可能,即使給它和以前一樣的陽光、雨水和養分,和以前一樣的無人踐擾的生存環境——它們的根毀掉了。 0 0 0
- 心地才是最遠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輩子種好它。 0 0 0
- 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早晨,時候到了人會自己醒來。 0 0 0
- 所謂永恒,就是消磨一件事物的時間完了,這件事物還在。 時間再沒有時間。 0 0 0
- 一個看清了一生事業的人,總是在籠罩眾人的黑暗中單獨地開始了行動。 0 0 0
- 人是不可以敷衍自己的,這頓沒吃飽就是沒吃飽,不可能下一頓多吃點就能補償。沒吃飽的這頓飯將作為一種欠缺空在一生里,命運遲早會抓住這個薄弱環節擊敗我。 0 0 0
- 當你十五歲或二十歲的時候,那些三十歲、五十歲、七十歲的人便展示了你的全部未來。而當你八十歲時,那些四十歲、二十歲、十歲的人們又演繹著你的全部過去。你不可能活出另一種樣子——比他們更好或更差勁。 0 0 0
- 在凜冽的寒風中,身體中那點溫暖正一步步退守到一個隱秘的連我自己都難以找到的深遠處---我把這點隱深的溫暖節儉地用于此後多年的愛情和生活。 0 0 0
- 他用一根指頭在布滿裂縫的桌面上抹了一下,劃出道清晰的印子,塵土足有銅錢厚。他是個流浪人,可能從沒安心在一個地方長年累月地體驗過一件事情。不像我,多少年來看著一棵樹從小往大地長。守著一個院子,從新住到舊。思念著一個人,從年輕到年老昏沉。他沒這種經曆,因而弄不清多少年的落塵才能在桌面積到銅錢這麼厚。 0 0 0
- 每個人最後都是獨自面對剩下的寂寞和恐懼,無論在人群中還是在荒野上。那是他一個人的。就像一粒蟲、一棵草在它浩蕩的群落中孤單地面對自己的那份歡樂和痛苦。其他的蟲、草不知道。 我一回頭,身後的草全開花了。一大片。 好像誰說了一個笑話,把一灘草惹笑了。我正躺在山坡上想事情。 是否我想的事情--一個人腦中的奇怪想法讓草覺得好笑,在微風中笑得前仰後合。 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半掩芳唇,忍俊不禁。靠近我身邊的兩朵,一朵面朝我,張開薄薄的粉紅花瓣,似有吟吟笑聲入耳;另一朵則扭頭掩面,仍不能遮住笑顏。 我禁不住也笑了起來。先是微笑,繼而哈哈大笑。 這是我第一次在荒野中,一個人笑出聲來。 0 0 0
- 那片荒野不是誰的,許多草還沒有名字,胡亂地長著。我也胡亂地生活著,找不到值得一干的大事。 驢對人的反抗恰恰是看不見的。它不逃跑,不怒不笑(驢一旦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你看不出它在什麼地方反抗了你,抵制了你,傷害了你。對驢來說,你的一生無勝利可言,當然也不存在遺憾。 許多年之後再看,騎快馬飛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趕路的人,一樣老態龍鍾回到村莊里,他們衰老的速度是一樣的。時間才不管誰跑得多快多慢呢。 0 0 0
- 一天一天地迎來一生中的所有日子,又一個個打發走。 隨著剩下的事情一點一點地干完,莫名的空虛感開始籠罩草棚 我在村人中生活了幾十年,什麼事都經過了,再呆下去,也不會有啥新鮮事。剩下的幾十年,我想在花草中度過,在蟲鳥水土中度過。我不知道這樣行不行,或許村里人會把我喊回去,讓我娶個女人生養孩子。讓我翻地,種下一年的麥子。他們不會讓我閑下來,他們必做的事情,也必然是我的事情。他們不會知道,在我心中,這些事情早就結束了。 我從草木身上得到的只是一些人的道理,並不是草木的道理。我自以為弄懂了它們,其實我弄懂了自己。我不懂它們。 只要在一個地方久住下去,你遲早會有這種感覺。你會發現周圍的許多東西沒有你耐活。 0 0 0
- 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角落落里,我們找不到的那些人,正面對著這樣那樣的一兩件小事,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一輩子。連抬頭看一眼天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地久天長的想念一個人。 0 0 0
- 一個人一出世,他的全部未來便明明白白擺在村里。當你十五歲或二十歲的時候,那些三十歲、五十歲、七十歲的人便展示了你的全部未來。而當你八十歲時,那些四十歲、二十歲、十歲的人們又演繹著你的全部過去。你不可能活出另一種樣子——比他們更好或更差勁。 0 0 0
- 磨掉多少代生靈路上才能起一層薄薄的溏土,人的影子一晃就不見了,生命就像根沒咋用便短得抓不住的鉛筆。這些總能走到頭的路,讓人的一輩子變得多麼狹促而具體。 0 0 0
- 有些東西我遲來一會兒便不屬于我了。 0 0 0
- 所有的人們正在朝一個叫未來的地方奔跑,跑在最前面的是繁華都市,緊隨其後的是大小城鎮,再後面是稀稀拉拉的村莊。 0 0 0
- 事實上隨便一件小事都能消磨掉人的一輩子,隨便一片樹葉落下來都能蓋掉人的一輩子。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角落落里,我們找不到的那些人,正面對著這樣那樣的一兩件小事,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一輩子。連抬頭看一眼天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地久天長地想念一個人。 0 0 0
- 風把人刮歪。又把歪長的樹刮直。風從不同方向來,人和草木往哪邊斜不由自主。能做到的只是在每一場風後,把自己扶直。一棵樹在各種各樣的風中變得扭曲,古里古怪。你幾乎可以看出它滄桑軀干上的哪個彎是南風吹的,哪個拐是北風刮的。但它最終高大粗壯地立在土地上,無論南風北風都無力動搖它。 我們村邊就有幾棵這樣的大樹,村里也有幾個這樣的人。 0 0 0
- 樹木不像人,在一個地方吃了虧下次會躲開。樹僅有一條向上的生路。我東走西走,可能越走越遠,再回不到這一步。 0 0 0
- 一輩子進一扇門,睡一張床,在一個屋頂下禦寒和納涼。 0 0 0
- 在這眾狗狺狺的夜晚,肯定有一條老狗,默不作聲。它是黑夜的一部分,它在一個村莊轉悠到老,是村莊的一部分,它再無人可咬,因而也是人的一部分。 0 0 0
- 不知道住多少年才能把一個新地方認成家。認定一個地方時或許人已經老了,或許到老也無法把一個新地方真正認成家。一個人心中的家,並不僅僅是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而是你長年累月在這間房子里度過的生活。盡管這房子低矮陳舊,清貧如洗,但堆滿房子角角落落的那些黃金般珍貴的生活情節,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共擁共享,別人是無法看到的。走進這間房子,你就會馬上意識到:到家了。即使離鄉多年,再次轉世回來,你也不會忘記回這個家的路。 0 0 0
- 我查了查行蹤――門前土路上一行梅花篆的蹄印是驢留給我的條幾,往前走有幾粒里生墨黑色的鮮驢糞蛋算是年月日和簽名吧。 0 0 0
- 父親母親,你們的聲音將最終成為兒女們的聲音在代與代的山谷間經久回應。不管我們年輕時怎樣不聽話,違背母語父令。最終還是回到父親母親的聲音中,用你們的話語表達我們自以為全新的人生、做著父母語言中的所有事情。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