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目光專注級了,微微映著一點淺淺的雪光,好像要將他整個人裝在眼里。 0 0 0
- 我到過一生歸宿之地,生前身後再無遺憾,不必留什麼血脈。 0 0 0
- 長庚瞳孔微縮,突然一把拉下身在重甲中的顧昀的脖頸,不管不顧地吻上了那干裂的嘴唇。 這是他第一次在雙方都清醒的時候嘗到顧昀的滋味,太燙了……好像要自燃一樣,帶著一股狼狽不堪的血腥氣。長庚的心跳得快要裂開,卻不是因為風花雪月的傳說中那些不上不下的虛假甜蜜,心里好像燒起一把仿佛能毀天滅地的野火,熊熊烈烈地被困在他凡人的肢體中,幾欲破出,席卷過國破家亡的今朝與明日。 0 0 0
- 縱有千秋功名垂青史,來日也不過就是塊牌位。 後世的王公貴族想起來,便拿出來編排兩個閑來無事的典故,或還要故意貶斥幾句,以顯示自己見識廣博、與眾不同。 市井百姓想起來,則多半喜歡編一些捕風捉影的軼事緋聞,將他在倉皇一生中與一個個莫名其妙的紅袖編排在一起,私奔個百八十次,豔福都在死後。 0 0 0
- “我的將軍,”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愴然地想道,“曆代名將有幾個能安安穩穩地解甲歸田?這話不是戳我的心嗎?” 0 0 0
- 拋卻千重枷鎖與人倫,絕境下的灼灼深情能令他的鐵石心腸也動容嗎? 倘若他准備好了死于城牆上,那麼這一生中最後一個與他唇齒相依的人,能讓他在黃泉路前感覺自己身後並非空茫一片嗎? 算是慰藉嗎? 亦或是……會讓他啼笑皆非嗎? 那一刻,大概沒有人能從顧昀俊秀的面容上窺到一點端倪。 0 0 0
- 無情可以為慰藉,有情卻是魔障。 0 0 0
- 長庚有時候覺得,只有頂著風浪不停地逆流而行,走到一個自己能看得起自己的地方,或許才能配得上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稍微肖想一下他的小義父。 0 0 0
- 這天下熙熙攘攘,君子小人哪怕各行其道,也總能撞在一起,你越是什麼都不想攙和,越是想卓爾不群的做點事,就越是什麼都做不成…… 0 0 0
- 在潮濕陰冷的江北前線,可望不可即的十年光陰縮地成寸,被他一步邁過去了。 0 0 0
- 每個人都會遇到自己生命中看似無法戰勝的敵人,有些是災難,有些只是磨礪——你知道磨礪和災難的區別嗎?區別就是,災難是不可戰勝的,而磨礪是可以越過的。 0 0 0
- 這大半年以來,兵荒接著馬亂,縱使不得太平,可是他只要看著這些年輕人,便覺得大梁金殿上那根頂天立地的大柱子還沒有塌,還有那幾個人撐著。 世間聰敏有才者何其之多,然而一個人倘若過于聰明,便總少了幾分血氣,更傾向于明哲保身,非得有真正的大智大勇之人率先站出來,挑起那根梁,方才能將他們聚攏到一起。 走在前頭的人注定勞心費力,也不一定有好下場,再不值也沒有了……但是萬千沙礫,若是沒有這麼幾塊石頭,不是早就被千秋萬代沖垮了嗎? 0 0 0
- 大帥。顧昀迷迷糊糊地想道,我大概……真的會死于這山河。 ……恍如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0 0 0
- 這一宿,夜河流燈,魂歸故里。 0 0 0
- 附一掌送抵江北, 替我丈量伊人衣帶可曾寬否。 0 0 0
- 心里不痛快的時候,就假裝自己很高興,面上歡喜了,反過來也會讓心里好受很多。 0 0 0
- 長庚神色如常地走在蜀中官道上,胸口卻有一點發燙。他本以為離別如水,一捧潑上去,什麼朱砂藤黃、蔥綠赭石也洗干淨了,不料那顧昀卻是刻上去的,洗了半天,只洗得痕跡越發深邃了。 0 0 0
- 花好月圓、美滿如璧,好像都得瞎貓碰死耗子,人間深情只有那麼少的一點,瘋子拿去一些,傻子拿去一些,剩下的寥寥無幾,怎麼夠分? 0 0 0
- 倘若天下安樂,我等願漁樵耕讀,江湖浪跡。 倘若盛世將傾,深淵在側,我輩當萬死以赴。 0 0 0
- “了然大師以前跟我說過,心有天地,山大的煩惱也不過一隅,山川河海,眾生萬物,經常看一看別人,低下頭也就能看見自己。沒經手照料過重病垂死之人,還以為自己身上蹭破的油皮是重傷,沒灌一口黃沙礫礫,總覺得金戈鐵馬只是個威風凜凜的影子,沒有吃糠咽菜過,‘民生多艱’不也是無病呻吟嗎?” 0 0 0
- 你若輸,我陪你一起背千古罵名,你要死,我給你殉葬。 0 0 0
- 他忍不住心生妄念,想求更多——比如在社稷損耗過後,還剩下一點不殘不病的年月,留給長庚。 0 0 0
- 長庚卻忽然俯下身,扳過他的下巴,問道:“你說有一個私願,上一封信寫不下了,下次再告訴我,是什麼?” 顧昀笑了起來。 長庚不依不饒道:“到底是什麼?” 顧昀拉過他,附在他耳邊,低聲道:“給你……一生到老。” 長庚狠狠地抽了一口氣,半晌才緩過來:“這是你說的,大將軍一言九鼎……” 顧昀接道:“戰無不勝。” 0 0 0
- 關口有幾株杏樹,為戰火牽累,樹干已然焦灰大半,蟲蟻不生。一日巡營歸來,竟見枯木逢春,槁灰中又生花苞,一夜綻開,可憐可愛。行伍之人煞風景者不計其數,講什麼惜花護花也是對牛彈琴,不如先下手為強,先下一枝與你玩去。 0 0 0
- 而在這些宛如幻想的圖紙下,還夾著一副畫作,筆觸並不精巧,看得出繪者不精此道,但意境直白,寥寥幾筆,勾出了一個路邊放爆竹的小孩,他身後有一棵不知長了什麼的果樹,大片的亮色結在枝頭,不知畫的是花還是果——而遠處山水層層疊疊地暈染在邊緣,顯得又喜慶、又甯靜。 那畫上沒寫落款、也沒有題詩,只標注似的掛了個題“河清海晏”。 無限江山似錦,盡在筆墨中。 0 0 0
- “我恨死你了。”長庚道,“我恨死你了顧子熹。” 0 0 0
- 有人心易變,三頭五年就面目全非;也有人心如止水,十萬八千里走過,初心不改。 0 0 0
- 虎狼在外,不敢不殫精竭慮;山河未定,也不敢輕賤其身。 0 0 0
- 世間所有愁與怨的消弭,大抵一邊靠忘,一邊靠將心比心吧。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