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間真話本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話。 0 0 0
- 風吹彎了路旁的樹木,撕碎了店戶的布幌,揭淨了牆上的報單,遮昏了太陽,唱著,叫著,吼著,回蕩著;忽然直弛,像驚狂了的大精靈,扯天扯地的疾走;忽然慌亂,四面八方的亂卷,像不知怎好而決定亂撞的惡魔;忽然橫掃,乘其不備的襲擊著地上的一切,扭折了樹枝,吹掀了屋瓦,撞斷了電線;可是,祥子在那里看著;他剛從風里出來,風並沒能把他怎樣了。 0 0 0
- 經驗是生活的肥料,有什麼樣的經驗便變成什麼樣的人,在沙漠里養不出牡丹來 0 1 0
- 最大的犧牲是忍辱,最大的忍辱是預備反抗。 0 1 0
- 體面的,要強的,好夢想的,利己的,個人的,健壯的,偉大的,祥子,不知陪著人家送了多少回殯;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埋起他自己來,埋起這墮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會病胎里的產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 0 0 0
- 太陽西斜了,河上的老柳歪歪著,梢頭掛著點金光。河水沒有多少水,可是長著不少的綠藻,像一條油膩的長綠的帶子,窄長,深綠,發出微腥的潮味。 0 0 0
- 他點了點頭,顧不及謝謝她;悲哀中的禮貌是虛偽。 0 0 0
- 他走他的,低著頭像做這個夢,又像思索著點高深的道理。 0 0 0
- 他們不是人,得死;他自己不是人,也死;大家不用想活著! 0 0 0
- 和虎妞,不過是肉夾在肉里的關系。 0 0 0
- 堅持,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0 0 0
- 道路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在入棺材以前總是不斷的希望著。 0 0 0
- 街上非常的清靜,天上有些灰云遮住了月,地上時時有些小風,吹動著殘枝枯葉,遠處有幾聲尖銳的貓叫。祥子的心里由亂而空白,連這些聲音也沒聽見;手托住腮下,呆呆的看著地,把地看得似乎要動;想不出什麼,也不願想什麼;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小,可又不能完全縮入地中去,整個的生命似乎都立在這點難受上;別的,什麼也沒有!他才覺出冷來,連嘴唇都微微的顫著。 0 0 0
- 人若是看透了自己,便不會小看別人。 0 0 0
- 人把自己從野獸里提拔出,可是現在卻把自己的同伴驅趕到野獸中去。 0 0 0
- 外面的黑暗漸漸習慣了,心中似乎停止了活動,他的眼不由地閉上了。不知道是往前走呢,還是已經站住了,心中只覺得一浪一浪的波動,似一片波動的黑海,黑暗與心接成一氣,都渺茫,都起落,都恍惚。忽然心中一動,像想起一些什麼,又似乎是聽見了一些聲響,說不清;可是又睜開了眼。他確是還往前走呢,忘了剛才是想起什麼來,四外也並沒有什麼動靜。心跳了一陣,漸漸又平靜下來。他囑咐自己不要再閉上眼,也不要再亂想;快快的到城里是第一件要緊的事。可是心中不想事,眼睛就很容易再閉上,他必須想念著點兒什麼,必須醒著。他知道一旦倒下,他可以一氣睡三天。想什麼呢?他的頭有些發暈,身上潮淥淥的難過,頭發里發癢,兩腳發酸,口中又干又澀。他想不起別的,只想可憐自己。 0 0 0
- 幾陣涼風過去,陽光不那麼強的,一陣亮,一陣稍暗,仿佛有片緋沙子上面浮動似的。風忽然大起來,那半天沒有動作的柳條象猛的得到什麼可喜的事,瀟灑的搖擺,枝條都像長出一截兒來。一陣風過去,天暗起來,灰塵全飛到半空。塵土落下一些,北面的天邊見了墨似的烏云。 0 0 0
- 他的腿長步大,腰里非常的穩,跑起來沒有多少響聲,步步都有些伸縮,車把不動,使座兒覺到安全,舒服。說站住,不論在跑得多麼快的時候,大腳在地上輕蹭兩蹭,就站住了;他的力氣似乎能達到車的各部分。脊背微俯,雙手松松攏住車把,他活動,利落,准確;看不出急促而跑得很快,快而沒有危險。就是在拉包車的里面,這也得算很名貴的。 0 0 0
- 8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厲害了,揣起保單,拉起車,幾乎要哭出來。拉到個僻靜地方,細細端詳自己的車,在漆板上試著照照自己的臉!越看越可愛,就是那不盡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都可以原諒了,因為已經是自己的車了。把車看得似乎暫時可以休息會兒了,他坐在了水簸箕的新腳墊兒上,看著車把上的發亮的黃銅喇叭。他忽然想起來,今年是二十二歲。因為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從到城里來,他沒過一次生日。好吧,今天買上了新車,就算是生日吧,人的也是車的,好記,而且車既是自己的心血,簡直沒什麼不可以把人與車算在一塊的地方。 0 0 0
- 其實雨並不公道,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上。 0 0 0
- 他等著吸那最後的一口氣,他是個還有口氣的死鬼,個人主義是他的靈魂。這個靈魂將隨著他的身體一齊爛化在泥土中。 0 0 0
- 肚中有了點食,他顧得看看自己了。身上瘦了許多,那條破褲已經髒得不能再髒。他懶得動,可是要馬上恢複他的干淨利落,他不肯就這麼神頭鬼臉的進城去。不過,要干淨利落就得花錢,剃剃頭,換換衣服,買鞋襪,都要錢。手中的三十五元錢應當一個不動,連一個不動還離買車的數兒很遠呢! 0 0 0
- 夜深了,多日的疲乏,與逃走的驚懼,使他身心不舒服。 0 0 0
- 欲火是平等的。 0 0 0
- 春雨不一定順著人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戰爭有沒有人盼望總是會到來。 0 0 0
- 懶,能使人脾氣大。 0 0 0
- 要強又怎樣呢?這個世界並不因為自己要強而公道一些。 0 0 0
- 人若是看透了自己,便不會小看別人。 0 0 0
- 自己的路既然走不通,便沒法不承認別人作得對。 0 0 0
- 車拉到了靜僻的地方,祥子細細端詳自己的車,在漆板上試著照照自己的臉!越看越可愛,就是那盡不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可以原諒了,因為已經是自己的車了。 0 0 0
- 悲哀中的禮貌是虛偽。 0 0 0
- 對了,祥子是遇到“點兒”上,活該。誰都有辦法,哪里都有縫子,只有祥子跑不了,因為他是個拉車的。一個拉車的吞的是粗糧,冒出來的是血;他要賣最大的力氣,得最低的報酬;要立在人間的最低處,等著一切人一切法一切困苦的打擊。 0 0 0
- 她不恨,也不惱,只是絕望。 0 0 0
- 現在,他才明白過來,悔悟過來,人是不能獨自活著的。 0 0 0
- 既然要強並沒有用處,可是毀掉自己也不見得高明。 0 0 0
- 人到了無可奈何的時候都得退一步想。什麼委屈都受過了,何必單在這一點上較真呢? 0 0 0
- 小心與大膽放在一處,他便越來越能自信。 0 0 0
- 他已不是為自己思索,他已成為錢的附屬物,一切要聽它的支配。 0 0 0
- 地上並沒有風,可是四下里發著寒氣。 0 0 0
- 春雨不一定順著人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戰爭有沒有人盼望總是會到來 0 0 0
- 拉車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一年,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兩滴汗,不知道多少萬滴汗,才掙出那輛車。從風里雨里的咬牙,從飯里茶里的自苦,才賺出那輛車。 0 0 0
-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啊! 0 0 0
- 欲火是平等的 0 0 0
- 從早到晚,由東到西,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著轉的陀螺;他沒有自己。 0 0 0
- 正和一切的生命同樣,受了損害之後,無可如何的只想由自己去收拾殘局。那斗落了大腿的蟋蟀,還想用那些小腿兒爬。 0 0 0
- 他確乎有點像一棵樹,堅壯,沉默,而又有生氣。他有自己的打算,有些心眼,但不好向別人講論。在洋車夫里,個人的委屈與困難是公眾的話料,“車口兒”上,小茶館中,大雜院里,每人報告著形容著或吵嚷著自己的事,而後這些事成為大家的財產,像民歌似的由一處傳到一處。祥子是鄉下人,口齒沒有城里人那麼靈便;設若口齒靈利是出于天才,他天生來的不願多說話,所以也不願學著城里人的貧嘴惡舌。 0 0 0
- 空喊是一點用處沒有的。 0 0 0
- 夜還很黑,空中有些濕冷的霧氣,心中更覺得渺茫。 0 0 0
- 病,意外的禍害,都能隨時的來到自己身上,總得有個預備。人並不是鐵打的,他明白過來。 0 0 0
- 愛與不愛,窮人得在金錢上決定,"情種"只生在大富之家。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