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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属于那种如果就事论事则最容易被迫害、最容易被误解(歪曲)也最容易过时的天才。因为“地域”与“时间”决定了他的文学之灵所附丽的是一个古老的“性”。当八十年代中期劳伦斯在中国还被当成“黄色”受到假正经的攻击和低级趣味的欢呼时,一转眼到九十年代他却因为其纯文学性而受到一心奔钱的社会潮流的冷落。总之,两方面都不需要劳伦斯,因为他代表的是文化,反抗的是金钱文明,所以他过时了。这个时代从来没有真正需要过文化。匆匆的历史进程除了让人们不断地变着手段革文化的命,还能怎样嘲弄人类的努力? 所以,在这个时候读劳伦斯的作品倒成了一种对天籁的倾听,成了一种孤独的享受与贫穷的奢侈。若非是有着“过时的”情调,哪有心境手捧劳伦斯作品,雪天围炉品茗或深秋凭窗听雨?
0 0 0 0 复制 二维码 《无人爱我》
- 所谓纯洁无瑕的少女如同没写上文字的白纸之说纯粹是一派胡言。 0 0 0
- 说到底,怨恨对于一个高尚的人来说是个坏毛病,它表明你无能。 0 0 0
- 在每部大作品中,有哪个人从头到尾都是英雄的?没有哪个人物是,从头到尾的英雄是人物背后无名的火焰。 0 0 0
- 若非孤独之人,哪有这种自言自语也风流成章的本事? 0 0 0
- 人很有成效地驯服了自身,他管这种自我驯服叫文明。 0 0 0
- 但爱本身是一种流溢,是两股感情之流,一股来自女人,另一股来自男人,永不止息地流淌,时而与星星一起闪烁,时而拍岸,但仍向前流着,交汇。 0 0 0
- 自己活也让别人活,自己爱也让别人爱。 0 0 0
- 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如果不与某个特定的女人有一种关系他就很难快活地存在,除非他让另外一个男人扮演女人的角色。女人也是如此。世上的女人若同某个男人没有亲昵之情几乎难以快活地存在,除非她让另一个女人扮演男人的角色。 0 0 0
- 我说的灵魂就是我的完整性。我们今日缺的正是自身的完整感,有了完整感人才会甯静。而今天我们,还有我们的青年们所缺的正是自我的完整感,他们深感自身支离破碎,因此他们无法获得甯静。所谓甯静并非凝滞,而是生命的奔流,像一条河那样。 0 0 0
- 所谓灵魂是指我与我所爱、所恨或真正相知的人在生命的接触中形成并自我满足的一种东西。 0 0 0
- 我们无法选择世界,我们几乎没什么可选择的。我们只能眼看着这严冬里血腥恐怖的脚步前行。但是我们绝无法阻拦这泉水,无法令鸟儿沉寂,无法阻挡大野鸽引吭高唱。我们不能让这个富有创造力的美好世界停转,它不可阻挡地振作着自己,来到了我们身边。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月桂很快就要散发芬芳,羊儿很快会立起双脚跳舞,地黄连会遍地闪烁点点光亮,那将是一个新天地。 0 0 0
- 很久以后我才能够对自己说:我再也不会为自己的性想法和欲望感到羞耻了,那正是我自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会像在精神上和理性上接受我自己那样在性方面也接受我自己。我知道我此时是这样,彼时是那样,可我永远是我自己。我的性即是我,正如我的头脑是我一样,没有谁能让我为此感到羞耻。 ——D·H·劳伦斯《无人爱我》 0 0 0
- 因为没有哪个人是永远可爱的。如果你强求他们这样,就等于对他们行霸道,于是他们就不那么可爱了。如果你在他们并不可爱的时候强使自己去爱他们(或装爱),这等于是你把一切变成假的,等于自投仇恨之网。强装任何感情的结果是令那感情死亡,代之而起的是某种与之对立的东西。 0 0 0
- 看看我们现在吧,那千百万条裤裆中,一个男人也没剩下,一个也没剩下。一帮子和善的胆小鬼全躲在自负的气泡中,锁在一个接一个的连环箱中保了平安。 0 0 0
- 可他还是露馅儿了。好好儿看看他那美好明亮的英国人眼睛吧,那眼在笑,可它们并没笑意。再看看那张姣好的英国人的脸,似乎对生活很满意。他的笑还不如里奥德·乔治笑得真切呢。那目光并不潇洒,那好气色的脸也并不神情自若。在那微笑的眼神中深藏着的是恐惧。甚至英国人的和蔼大度满足中都藏着恐惧。那得意的脸上,笑纹奇怪地颤抖着,看上去像是歹意的笑纹。就是这笑,不管他如何克制自己,还是流露出一丝恐惧、无能、恶意和克制的怨恨。是的,在轻柔的文明外表下,是恐惧、无能和怨恨。 0 0 0
- 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往小说里塞。难怪人们写得千篇一律了。怪不得一写馅饼就是鸡肉馅的!鸡肉馅儿饼可能是流行口味,可是总会吃腻的,第一个感到腻的人会第一个要求换口味。 0 0 0
- 如果一部小说揭示的是真实而生动的关系,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这部小说就算得上一部道德作品。如果小说家尊重这种关系,他的小说就会成为一部伟大的小说。 0 0 0
- 一个人的人性就是尊重他心中的火焰并且懂得没有哪种火是绝对的。甚至一团火本身也只是个相对物。 0 0 0
- 相聚取决于分离;心脏的收缩取决于其舒张;潮涨取决于潮落。从来不会有永恒不灭的爱。正如海水绝不会在同一刻高涨覆盖整个地球,绝不会有毫无争议的爱统领一切。 这是因为,爱,严格来说是一种旅行。 0 0 0
- 我是最不耸人听闻的凡夫俗子,才不怕被人比作黑猩猩呢。若说我不喜欢什么,那就是性贱卖和性乱交。若说我要坚持什么,那就是性是件脆弱、易损但重要的东西,万万不可拿它当儿戏。若说我为什么哀叹,那就是没心没肺的性。性,一定要是一股同情的水流,慷慨而温暖的同情水流,不是花招儿,不是一时的激动,也不是欺凌。 0 0 0
- 当然了,有不少人仇视这个。不少男人仇视它,因为人们不拿他们当成单单是社会和精神的人,还是性的和肉体的人。不少女人也因此仇恨它。还有些人更糟,干脆陷入了极端恐惧中。有些报纸把我说成是“耸人听闻的”、“满脑子脏货的家伙”。有位女士,很明显既有钱又有教养,唐突地写信给我说:“你是类人猿到人之间的过渡动物与黑猩猩的杂种。”她还告诉我说,男人们对我的名字嗤之以鼻。她是个女士,倒该说女人们嗤之以鼻才对。这些人认为自己教养良好,绝对“正确”。他们抱着习俗不放,认为我们是无性动物,只是社会的人,冷漠、霸道、蛮横,缩在习俗中苟安。 0 0 0
- 如果说任何一位够格的小说家都心怀一种哲学(甚至巴尔扎克),那么任何像样的小说都有一种企图,只要这“企图”十分巨大且与激情的灵感不冲突就行。 0 0 0
- 咱们这些个人主义者,利己主义者,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信仰自由。我们都想成为绝对完美的自我。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我们其实还需要另外一个人,岂不是对自尊心的一个巨大打击?我们自由自在地在女人中进行挑选——同样女人也如此这般地挑选男人,这都不在话下。可是,一旦让我们承认那个讨厌、如鲠在喉的事实:上帝,离了我那任性的女人我就没法儿活!——这对我们那孤傲的心是多么大的污辱! 0 0 0
- 男人乐意把女人等同于什么,如穿裙子的男人,天使,魔鬼,孩儿脸,机器,工具,胸脯,子宫,一双腿,一个佣人,一部百科全书,一种样板,或某种淫秽的东西,独独不把她看成是一个人,一个女性的人。 0 0 0
- 人,自我驯服了,因而失去了统领的力量,即失去了自我导向的力量。他别无选择,只能像被驯服的马一样乖乖地等待勒上缰绳。 0 0 0
- 身为小说家,我感到,个人內在的变化才是我所真正关心的事。 巨大的社会变革教我感兴趣也教我困惑,可那不是我的领地。我知道一种变革正在来临,我也知道我们必须有一个更为宽容大度、更为符合人性的制度,但它不是建立在金钱价值上而是建立在生命价值上。我只知道这一点。可我不知道采取什么措施。别人比我懂这个。 我要做的是了解一个人內在的感情并揭示新的感情。真正折磨文明人的是,他们有着充分的感情,可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无法发现它,无法满足它,更无法亲身感知。他们因此而倍受折磨。这正如同你有力气却使不上一样,它只能毁灭你。感情就是一种巨大的能量。 0 0 0
- 男人和女人相互需要。我们还是承认这一点为好。我们曾拼命否认这一点,对此厌烦、气恼,可归根结底还得认输,还得对此认可才是。 0 0 0
- 美是一种体验,而不是别的。它不是某种一成不变的特征与模式,它是某种被感受到的东西,是一道闪光或通过美感的传导获得的感受。我们的毛病在于我们的美感受了挫伤,变迟钝了,我们错过了一切最好的东西。 0 0 0
- 我们知道曾有过冬天,漫长而恐怖的冬天;我们知道大地曾被窒息残害,知道生命之躯曾被撕碎散落田野。可这种回顾又说明什么呢?它是我们身外的东西,它跟我们无关。我们现在是,似乎一直是这种纯粹创造中迅速涌动的美丽的清流。所有的残害和撕裂,对!它曾降落在我们头上,包围了我们。它就像一场风暴,一场大雾从天而降,它缠绕着我们,就像蝙蝠飞进头发中那样令我们发疯。可它从来不是我们真正最內在的自我。我们內心深处一直远离它,我们一直是这清澈的泉水,先是沉静着,随后上涨,现在汩汩流泻而出。 0 0 0
- 它在我们体內,也在我们身外。也许有人愿意随冬天的消失而离开尘世,但我们有些人却没有选择,泉水就在我们体內,清洌的甘泉开始在我们胸膛里汩汩涌动,我们身不由己地欢欣鼓舞!变化的头一天就断断续续奏出了一曲非凡的赞歌,它的音量在不可思议地扩大着,把那极端的痛楚和无数碎尸全抛在脑后。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