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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选集》[5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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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个冷笑话》[42句]
-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大写的“人”,在每个人身上都寄托着人类的希望和可能。 0 0 0
- 无视别人的人也无视自己也是某个人的遗漏。如果我们大家都是“没有谁”中的谁,那么我们当中就谁都不存在了。 0 0 0
- 人就像在花盆中窒息的植物一样被这些条条框框所囚禁,他们永远不会长大或成熟。 0 0 0
- 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我们都曾在某一时刻感到过自己的存在是如此奇特、珍贵,并且不能与人分享。这种启示几乎总是发生在少年时期,对自我的发现,表现就是看到自己的孤单;在世界与我们之间展开一面看不见摸不着的墙:我们意识的墙。 0 0 0
- 对开放来说,封闭的优越性不仅表现为冷漠、不信任、讽刺和猜疑,而且表现为追求形式。形式包含并且封锁着內心的情感,阻止它的过激行动,克制它的爆发,将它隔离,使它孤立,并将它保护起来。 0 0 0
- 死亡是一面镜子,反射出生命徒劳的姿态。每一个生命都是行动、失职、悔恨和企图的斑驳混合物——成果和残渣,它在死亡中找到的不是意义或解释,而是终结。 0 0 0
- 在那里,在疯狂的高处,我们感觉到眩晕:死亡吸引我们。 0 0 0
- 被驯服的奴仆或种族总戴着一副或是微笑、或是严肃的面具。只有当他们独处,或是在重大时刻,才敢于表现出自己的本来面貌。他们之间的所有关系都被恐惧和疑虑毒化了。对老爷恐惧,对同伴疑虑。每个人都在观察另一个人,因为每个同伴都可能成为叛徒。为了走出自我,仆人需要跨越障碍,喝得大醉,忘记自己的处境。独自生活,没有见证人,只有在孤独中才敢成为自己。 0 0 0
- 如果有人相信人是可以被这样那样的教育或社会工具深刻改造的生物,那么现代历史摧毁了这种信仰。人不仅仅是历史及其推动力的产物——就像现在试图解释成的那样,历史也不仅仅是人类意志的结果——美国的生活制度在其隐蔽的深处就建立在这种假设上。在我看来,人并非站在历史中,人就是历史。 0 0 0
- 诗人,既理智同时又冲动,想扯去生存的面具,来欣赏赤裸裸的生命。 0 0 0
- 假装者企图成为自己原本不是的那种人。他的活动需要不断地临时发挥,需要在流沙中一往直前。每一分钟都得重新开始,重新创作和改变我们所装扮的人物,一直到分不出本质与现象,辨不出谎言与真理时为止。由于编织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海市蜃楼,伪造了一种现实的富于艺术性的高级形式,我们的谎言能反映出我们缺乏什么,也能反映出我们渴望什么、我们不是怎样的和我们想是怎样的。 0 0 0
- 他们像被剥了皮似的活着:一切都会伤害他们,谁说了什么或者怀疑谁说了什么。 0 0 0
- 封闭导致我们的猜疑和不信任,证明我们本能地认为周围的环境是危险的,假如想一想我们的历史和我们所创建的社会的特点,就会证明这种反应是有道理的。那种冷酷并怀有敌意的环境——还有那种总在空中飘动着、隐藏着的、难以证实的威胁——迫使我们与外界隔绝,就像那些通过带刺的外壳来积蓄汁液的高原植物一样。 0 0 0
- “黄金时代”的神话含义这样解释:从前,在世界的某处和历史的一刻,一种社会状态允许人表达自我和实现自我。这一时代预见和预言了革命者计划创立的新时代。乌托邦总是假设一个遥远过去的“黄金时代”,一个先前的存在,以此来证明革命运动的可行。 0 0 0
- 我们不但掩饰我们自己,使自己成了透明的、荒诞的,而且也掩饰我们同类的存在。我不是说,我们忽视他们,瞧不起他们,那是傲慢无礼的行为。我们是以更果断更彻底的方式掩饰他们:没有谁。“没有谁”就是把某个人变成“没有人”。“什么也没有”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人,有了身体和眼睛,成了“谁也不是”中的“谁”。 0 0 0
- 一个静止的社会里因为文字而觉醒的灵魂预示了另一个时代的到来、另一些关切的发生,而同时也将时代的审美倾向引向了它最后的终结。 0 0 0
- 一开始迫害是对孤立的社会群体而言的——对孤立的种族、阶级、持不同政见者、可疑分子——直至逐渐波及每一个人。一开头,人民中的一部分无动于衷地看着另一些社会群体被消灭,或是他们也参加迫害,因为他们內心的仇恨被激起。大家都变成了同谋,负罪感波及整个社会。恐怖普遍增长,除去迫害者和被迫害者,就没有其他人了。此外,迫害者很容易变成被迫害者,只要政治机器翻转过来就行了,谁也逃脱不了这残酷的辩证法,连领导人也不例外。 0 0 0
- 宣传是系统地或零散地传播不完全的真理。然后,将这些片段组合起来,变成对群众的政治理论和绝对真理。恐怖也遵循同一原则。 0 0 0
- 在一个封闭和没有出路的世界,那里一切都是死亡,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死亡。 0 0 0
- 每当我们想表达自我的时候,我们需要与自身决裂。 0 0 0
- “我是你老子”这句话不包括任何慈父之意,也不带有保护、维护和指导的意思,这么说只是为了将自己的优势强加于人,即污辱人。 0 0 0
- 一个否定死亡的文明,终会否定生命。 0 0 0
- 人与世界的对话,像诗歌和爱情那样古老,它变成了水与盛水之杯、思想与表达思想的方式(思想最终损耗了方式)之间的对话。 0 0 0
- 现代罪犯的完美不仅是现代技术发展的结果,而且是蔑视生命的后果,这种蔑视不可抗拒地卷入所有自愿偷取死亡的行动中。可以补充的是,现代技术的完善和杀人故事的流行,不过是一种乐观和单方面的生存观念的产物(如集中营和集体屠杀制度的运用)。 0 0 0
- 事实上,只要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压迫,没有一个社会可以为自己开脱。 0 0 0
- 回避别人的目光,也回避我们自己。这些都是被统治者的特点,在老爷面前感到恐惧,便伪装起来。 0 0 0
- 而死亡本身也并非一个终结,人以自己的死来供养永不满足的生命贪欲。 0 0 0
- 有可能我们所谓的罪恶只是对我们自我意识和我们孤独意识的虚幻表达。 0 0 0
- 毫无疑问,死神的接近和武器的一视同仁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会奇特地产生一种仁慈的气氛,使人超越人类自身,打破萦绕每个人的孤独感。但是在那些脸上——那些迟钝又固执、野蛮又粗野的脸庞,就像西班牙画里那些不为讨好完全现实主义还可能有些残酷的脸庞一样——有一种东西就像满怀希望的绝望,它非常具体,同时又非常普遍。 0 0 0
- 我们还记得,对死亡的着迷与其说是成熟或者年老的标志,倒不如说更是年轻的记号。午夜和正午都是仪式上自杀的时间。正午时分,在那一刻,一切都停止、动摇起来;生命就像太阳一样,它询问自己是否值得继续下去。 0 0 0
- 政治谎言像立法般地扎根于我们这些国家。道德损害是无法统计的,已经侵入我们的內心深处,我们纯熟地运用谎言。在一个多世纪里我们饱受强权政治之苦,这一政权为封建寡头服务,却以自由为借口。这种形势一直延续到今天。因此改革的任何一次严肃尝试的第一步都是要与这一官方的和宪法的谎言做斗争。这好像是当时拉美运动的意义所在,它们的共同目的在于一劳永逸地实现独立。换句话说:将我们的国家改造为真正现代的社会,而不是为了展示给游客或者蛊惑民众者看的几面山墙。 0 0 0
- 马克思说,所有的激进主义,都是人文主义,因为人是理性和社会之本源。这样,所有的革命都致力于建立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们挣脱了旧统治秩序的桎梏,能够表达真理和完备作为“人”的条件。人类只有在革命的社会中才能实现自我和成为自我。 0 0 0
- 死亡又为我们报复了生活,剥去它的一切虚荣和奢望,把它变成本来的面目:一把干巴巴的骨头和一副可怕的鬼脸。 0 0 0
- 自然本性向成千上万精细或恐怖的规则报复。仁慈、亲切又荒凉的面具代替了具有戏剧性变化的人脸,这面具还有那几乎总是痛苦的微笑,都显示出原则对本能的贫瘠胜利可以怎样地摧毁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感情。这种纯洁无瑕的道德观使人僵化,而现代美国社会人与人之间各种关系形式中几乎都存在的潜在的虐待狂可能只是一种针对于此的逃避方式。 0 0 0
- 我们最终是孤独的。跟所有的人一样。像他们一样,我们生活在一个暴力、伪装、“无人”的世界里:封闭的孤独,保护我们的同时也在压制着我们,隐藏我们的同时也在使我们变形、残废。如果我们扯掉那些面具,如果我们开放自己,如果我们最终面对了,我们将开始真正地活着、真正地思考。等待我们的是一无所有和无依无靠。然而就在那开放的孤独中,也有深远的后果在等待我们:其他孤独者的双手。我们,有史以来,第一次成为所有人的同时代人。 0 0 0
- 在某些节日里“秩序”这一概念消失了。混乱回来了,放纵统治一切。允许干任何事:常规的等级、社会的差别、性别、阶级、行业消失了。男人装扮成女人,主子装成奴隶,穷人装成富人。讽刺军队、教士、法官。孩子或疯子当领导。犯下玷污圣典、亵渎必要神明之事。爱情变成杂居。有时节日变成黑色弥撒。冒犯制度、惯例和习俗。受尊敬的人丢掉了他肉体的面具以及让他孤立的深色衣服,穿上色彩鲜艳的衣服,隐藏在一个假面具里,解放自我。 0 0 0
- 所有年老的帝国,譬如罗马和拜占庭,在其历史后期都会感到死神的诱惑。当外来者的最后一击——通常都很缓慢——到来时,市民们只是耸耸肩而已。 0 0 0
- 沉默不语也罢,开口讲话也罢,礼貌客气也罢,冷落轻视也罢,嘲笑讽刺也罢,违心服从也罢,所有这一切都是他们用来自卫的武器。他们不但猜疑自己经常接触的人,而且猜疑陌生人。 0 0 0
- 现代罪犯和政治家们却不杀人:取消人。他们拿已经失去人类身份的人来试验。在集中营里首先贬低人;一旦人变成了东西,就大批地灭绝他们。 0 0 0
- 过节对我们来说是一次爆发,一次宣泄。生命与死亡、欢乐与悲哀、歌唱与号叫都交织在我们的节日里,不是为了消遣或互相认识,而是为了互相吞噬。 0 0 0
- 对生命的崇拜如果真的是深刻和全面的,那也是对死亡的崇拜。二者不可分割。 0 0 0
- 在现代社会里一切运行着,好像死亡并不存在。无人拥有它。一切都删除死亡:政治家的演讲、商人的广告、公共道德、风俗习惯、廉价的快乐,大家都享有的医院、药房和运动场为我们提供的健康。但死亡已经不是一种过渡,而是一张空空的大嘴,贪得无厌,吞噬我们从事的一切。健康、卫生、避孕药、神奇毒品和合成食品的世纪,同时也是集中营、警察政权、原子弹毁灭和“杀人犯故事”的世纪。 0 0 0
- 每个人的心中都跳动着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成为,或者更确切地说,重新成为,另一种人。 0 0 0
- 当我们梦到我们在做梦时,梦就要醒了。 0 0 0
- 谁相信别人,谁就被疏远;当我们相信了某个不该相信的人时,我们说“我上了某某的当”。这就是说,我们“说走了嘴”了,有人闯进了我们坚固的堡垒。 0 0 0
- 我们杀人,因为生命,我们的和别人的生命,都缺乏价值。于是自然出现这样的情景:生与死是不可分割的,每当前者失去意义时,后者也变得无关紧要。 0 0 0
- 对恐怖的欣赏,甚至在待人接物上的娴熟与迁就,矛盾地构成了墨西哥人性格中最显着的特点之一。乡村教堂里血染的耶稣、一些日报标题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幽默、“守灵”、11月2日吃装扮成尸骨的面包和甜点的习惯,都是从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那里继承来的我们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面对死亡的智慧即是我们面对生命的智慧,就像爱情一样,是对生的向往,亦是对死的渴求。我们对自我毁灭的喜好不只来自于色情受虐狂的倾向,同时也来自一些宗教观念。 0 0 0
- 墨西哥人在世界和同伴面前固执地封闭自我,他在死神面前敞开心扉吗?墨西哥人永远彻底地奉承死神,庆祝死神,培育死神,拥抱死神,但从不献身于死神。一切都远离墨西哥人,一切对他来说都很奇怪,并且首先是死神让他格外吃惊。墨西哥人不献身于死亡,因为献身意味着牺牲。而牺牲要求有人付出,有人接受。这就是说,某人要开放自我并面对一个超越他的现实。在一个没有意义、封闭于自身的世界里,墨西哥人的死既不付出,也不接受;它消耗在自身,满足自身。因此我们和死神的关系是亲密的——也许比与任何其他民族的关系都更密切,但缺乏意义,也没有情欲。墨西哥人的死亡是贫瘠的,不像阿兹特克人和基督徒的死亡孕育新的东西。 0 0 0
- 我们知道胡说、唱歌、号叫、独白,但不懂得对话。 0 0 0
- 谁想找死,死神便会找上门来。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