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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14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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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忧伤的年轻人》[10句]
- 遗迹是一个不断修复的东西,况且中国的历史倾向于存留在典籍而不是建筑之中,除去万里长城我们不喜欢帕特农神庙的那种石头而倾向于木头,它们美观精巧却经不起历史烟尘。 0 0 0
- 在最后的几天里我断断续续地读着林语堂的中国传奇,他用英文将中国的古典的短篇小说改写出来,我读到的则是它又被翻译成的现代汉语。 0 0 0
- 这是次失败的谈话,事实上旅途中我经常有这种感觉,我通过书本来理解世界,书中的语言是富有逻辑的,拖沓,我就一跳而过,在大多数时刻他的每一个段落每一个章节都会指向某一个结论或者拥有具体的意义。但在旅途中我只是偶尔碰到富有逻辑性的表达,在大多数时刻思路不那么清晰的交谈者用沉默,跳跃,离题来回答我,从不使用我习惯的书面语。你之前见到了太多的成功者,小左对我说,成功者的标志之一是他们能够面对社会表达自我,但除去小部分的成功者,剩下的则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也需要表达但却被斩断了习惯性的方式,他们沉默他们迷离的眼神,还有他们低着头的小动作可能比他们的语言更有效地诉说了自己。 0 0 0
- 不要假装我们是一个文明古国了,传统早已割裂,我们是个无根的民族,精神一片荒芜,伪造出的传统只加剧了我们的虚伪,凸显了我们的空洞与脆弱。 0 0 0
- 加缪说,旅行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是恐惧。旅行者远离了家乡,一种模糊的恐惧感随之而来,他本能的渴望旧环境。正是在恐惧中,你变得敏感,外界的轻微的变动都令你颤抖不已,你的內心再度充满疑问,要探询自身存在的意义。人类的所有知识、情感、精神世界,不都因这追问而起? 0 0 0
- 在富裕的中国,你可以买到一切,却买不到最新的书,你有数不清的电视屏道与报纸杂志,却不能在上面讨论任何严肃的话题,所有的欲望都被鼓励,除了探求人生的意义,社会的目的等话题。 0 0 0
- 在过去多的一个世纪,这种“个人精神”从未真正觉醒,它总是屈服于人际的网络、群体的压力、社会的标准、民族的命运、国家的危难……“个人精神”的失败经常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它可能是一种全然无私的奉献精神,为了整体的利益而压制自我,也可能是一种高度的自私,除去现实利益,什么也不关心。前者放弃了个人判断,把选择的困境、道德和智力上的风险交给了集体意志,后者则选择把自我中的一部分关闭起来,拒绝和世界发生真实的关系,更恐惧这种关系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它们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都恐惧独自面对世界,必须隐藏在某种面具之下。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们怎么可能真正理解我们生活世界?或许,当我最终能建立起这种“个人精神”时,我的第二股风也就悄然地吹来了。 0 0 0
- 旅行也是。它经常是智力与情感上懒惰的标志,因为无力洞悉熟识生活的真相与动人之美,人们沉浸于浮光掠影的新鲜感,以为看到了一个新世界,不过是在重复着旧习惯。异质的声音、颜色与思想,没能进入他们的头脑与內心,不过是庸常生活的小点缀。 0 0 0
- 在剑桥,你每天都听得到口音各异的中文。中国游客总是拥挤在一起,总是举着照相机,似乎不透过这小小的电子屏幕,他们就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不把自己装在像框里,就什么也没体验过。 0 0 0
- 世界不是由复杂的概念和事实构成,而只是人內心真实与直接的体验。 0 0 0
- 我总是在阅读,一本书一张报纸甚至洗发液的说明书,这是懒惰的标志,我经常提醒自己,你期待别人的语言别人的思想占据你的头脑这样你就省却了独自的思考。我在书籍里成长,这是一个便捷却懒惰的方法,书本永远不会离你而去,但是一个姑娘甚至一只小狗都不那么容易把握,我怀疑自己选择在书本里成长度过整场青春是因为我太无能太怯懦。在旅途中我更喜欢阅读,似乎文字提供了某种确定无疑的东西,以抵抗旅途中的漂泊感,我期待自己像浮萍一样随遇而安却从来做不到,断了线的风筝的命运是悲惨的,只有稳定和自由这对名词以孪生兄弟的姿态出现一切才变得美妙无比。 0 0 0
- 更重要的是,不管我怎样厌恶这个现状,我仍是这个现状的受益者。我担心既有的生活秩序被打破。在突然到来的无政府主义和现存的体制之间,我默默地选择了后者。它代表了我习惯的秩序与稳定。 0 0 0
- 很多时刻,我们高估自己的独特性,完全忽视了人类经验的普遍性,但另一些时候,我们又缺乏智力上的自尊,不免低估自身实践的重要性。认定自己所热烈探讨的一切,那些19世纪的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早已取得共识 0 0 0
- 而真正让我忧虑的是事情已持续至今,但所有的媒体却开始用统一口径说话,而且所有的私人记忆都变得一样,所有的悲痛情感都被引向国家真伟大,所有的悼念词上活动都可能变成被形式化的集体行为,所有对灾难更广阔更深入的探讨都缺席,只有一种单一的悲痛,这样复杂的人群复杂的社会面对这样一种复杂的情况是所有人却是万众一心,这些倾向于孕含着我们时代另一场严重的危机,我们情感理智的双重匮乏。 0 0 0
- 对于大规模灾难我最清晰的记忆来自于03年的SARS,那时候北京是一座孤城,我犹记內心的恐惧,但是当风波过后人们遗忘的速度更令我吃惊。以至于没有人有兴趣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发生的,我们犯了哪些错,该进行哪些检查与反思。灾难期间那两种情绪经常让我窒息,一种对政府行为的无原则的谅解与褒奖,像是那种官与民正如父与子间的传统关系的延续,另一种则是民间那无休止的滥情,眼泪总比理智更充沛。 0 0 0
- 我们总以为自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却发现这一个个面貌不同的个体总是被那种强大的理事力量、伟大人物的光辉所左右,轻易的放弃自己的个人自由与尊严 0 0 0
- 有时候新闻联播与快乐大本营真像是孪生兄弟,对于前者你分不清今天领导人说的话跟昨天又有什么区别,人民生活水平总是稳步提高,国家总是处于进步中,而对于后者整个世界似乎都被简化为那几十个明星的名字,笨拙的重复性模枋变成了一个人才能的唯一体现。前者喜欢使用的,大步向前,历史性的进步,被后者替换成,真的好经典,大师风范。甚至连主持人的风格都没有那么大的差异,前者像是一个恒定的语言充满了制度与机械的力量而后者则是人工的塑胶玻璃与电子混合品染上过多艳丽的人工颜料,他们都一样缺乏真实具体的人的信息。 0 0 0
- 像很多中国人一样我对唐朝心怀一种既模糊又强烈的情感。汉朝给予了中国人最初的统一身份认同,我们都是汉人。而唐朝则是中国人最甜蜜的记忆,我们强大繁荣开放我们折伏了蛮族创造了瑰丽的诗歌我们谈论山水还会品评美人。当中国在过去200年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后,对于往日强大的记忆变得更加迫切与浓烈,那些飘零在世界各地的华人们建造的都是唐人街。 0 0 0
- 因为人们不敢或经常忘记了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一个人对于别人的悲痛无动于衷,令人心痛,甚至可耻,因为他失去了感受力。但倘若一个人假装别人的悲剧就是自己的悲剧,用和别人一样的话来表达自己的痛苦,那么他同样是可疑的,他可能既虚伪又內心苍白。 0 0 0
- 他们的命运都差不多,为着自己的生活苦苦挣扎在,巨大的社会变迁面前感到无力,或是过分投机。近代中国社会的现实状况深深塑造了他们的內心,过少的资源过多的人口之间的难以消减的矛盾,席卷一切狂暴的社会变化除了响应或忍受,个人似乎别无容身之处。有时我假装能理解这一切,试图富有同情心的看待这一切,但在更多的时刻我则因空气中飘荡的麻木精神匮乏而感到无聊和愤怒。 0 0 0
- 一场重大灾难,就像一场战争一样能有力地将人们团结在一起,突然之间所有的阶级,财富,性别,职业,智力,性格的差异都暂时消失了,人们感到空前的平等,也觉得自己是更大群体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找到了明确的归属感。人们抛弃掉日常的庸俗斤斤计较,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获得了更大的意义,就像一位年轻记者在绵阳新奇的发现了暂时的共产主义,这种热情富有感染力但是注定难以长久,这并非令人叹息而是根深蒂固的人类特性。 0 0 0
- 县城在中国社会的区域划分中占据着多么尴尬的位置,它失去了村镇的甯静和人与人之间相对紧密的关系网,却没有获得城市的自由与丰富。 0 0 0
- 这个国家似乎有太多的耐心,在这海洋般的耐心中,一代代人来,一代代人去。所有的灿烂归于平淡,而那些令人焦虑难的困境也将都被忘却,而付出的代价则是一代代被淹没的冲动与热忱。 0 0 0
- 我们的先祖创造了太多太多的华夏之冠,如何将先祖们创造的无形资产变为有形资产,使华夏千古文明浓缩在尧都浓缩在一处看得见摸得着的艺术经典中。一切变得容易理解,浩大的工程与历史情怀无关,他只是经济增长的催化剂,而且它与大跃进式的坏品味相连――拜多年的标语化好大喜功的美学观念所赐。 0 0 0
- 奈保尓深深地打动了我。可能是他的冷静,更可能是他执着的自我追寻,在他描述的印度里,我分明感觉到自己与中国的关系。我们都是受伤的文明后代,都在为自己在现代世界中的虚荣与自尊苦苦挣扎,都急于打破同胞们自我蒙蔽的幻象。 0 0 0
- 在最后的几天里我断断续续地读着林语堂的中国传奇,他用英文将中国的古典的短篇小说改写出来,我读到的则是它又被翻译成的现代汉语。这个奇特旅程一点儿没有减弱它的感染力,我被这些小说的神秘感,简洁,人物奇特的性格,勇敢和洒脱的品质完全征服了。其中几篇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属于爱伦坡的作品,我在其中立刻就嗅到了那股独特的中国味道,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我知道它与我刚刚游历过的这片土地紧密相连,而我也是他的产物,但很可惜,这些宝贵的遗产密码已被我们丢弃了好几代。 0 0 0
- 距离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整整70年过去了,但是我对于那场战争的主要记忆只是几个孤立的年份,几场孤立的战役,几次骇人听闻的屠杀,至于战争的內在逻辑细节,中国失败与胜利的原因,中日两国真正国力的对比,杰出人物和普通人在战争中表现出的勇敢与怯懦,则几乎未得到探讨。我们总是在遗忘,似乎所有的苦难都仅仅是苦难本身,除去哀叹与控诉,无法转化成真正的精神财富,转化成我们对自身命运的探求。 0 0 0
- 我们对于死亡有一种特殊的态度,甚至是豁达,在很多地区除去颜色葬礼后婚宴没有太多的区别。不是说我们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民族,而是我们有自己的方式,这方式则与漫长的传统,特殊环境有关。 0 0 0
- 旅行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是恐惧。 旅行者远离了家乡,一种模糊的恐惧便随之而来,本能地渴望旧环境。 正是在恐惧中,你变得敏感,外界的轻微变动都令你颤抖不已,你的內心再度充满疑问,要探寻自身存在的意义。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