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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的事情》[13句]
苇岸散文作家苇岸全部关于自然主题的作品结集,包括其代表作《大地上的事情》、《一九九八 廿四节气》、《放蜂人》等。全书文字优美,思想深邃,在人类的日常生活与万物的浩瀚之间,建立了深刻的联系。这些散文內容涉及蚂蚁、蜣螂、胡蜂等昆虫;麻雀、苇莺、杜鹃等鸟雀;麦子、白桦等植物;日出、大雪等物候……以最美的汉语描画出最壮丽的万物,并由此提出,人类以大地为居所,应当对此怀有谦卑的感激之情,而不要成为一个妄为的物种。
他是大地上寻找花朵的人,季节是他的向导。
他处在自然的核心,每天,他与光明一起开始工作,与大地一同沐浴阳光或风雨。他懂得自然的神秘语言,他用心同他周围的芸芸生命交谈。他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与自然最古老的一种关系。只是如他恐惧的那样,这种关系,在今天的人类手里,正渐渐逝去。
他像学者熟悉思想和书册那样,熟悉自然,熟悉它的植物和大地。他能看出大地的脉络,能品土壤的性质;他识别各种鸟鸣和兽迹,了解每样植物的花事与吐蜜的秘密。
他滞于现代进程之外,以往昔的陌生面貌,出现在世界面前。他的孤单存在,告诫人类:在背离自然追求繁荣的路上,要想想自己的来历和出世的故乡。
他是苇岸,大地上的苇岸,汉语世界里最后一位孤独的放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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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殇》[33句]
下辑:
《寺山修司经典语录》[55句]
- 我希望我是一个眼里无历史,心中无怨恨的人。每天,无论我遇见了谁,我都把他看作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0 0 0
- 踏上嘉荫的土地,我便被它的天空和云震动了.这里仿佛是一个尚未启用的世界,我所置身的空间纯净、明澈、悠远,事物以初始的原色朗朗呈现.深邃的天穹笼罩在我的头顶,低垂的蓝色边缘一直弯向大地外面,我可以看到团团白云,像悠悠的牧群漫上坡地,在天地的尽头涌现.尽管北面的地平线与南面的地平线在视觉上是等距的,一种固有的意识仍然使我觉得,南方非常遥远,而北方就在我脚下这片地域.我的“北方”的观念无法越过江去,再向远处延伸,我感到我已经来到了陆地的某个端点.看着周围那些千姿百态的云团,每观察一个,都会使我想起某种动物,我甚至能够分辨出它们各自的四肢和面目.它们的神态虽然狰狞,但都温驯地匍匐在地平线上方。 0 0 0
- 海日苏,蒙地东部的一个普通地名。我没有了解它的蒙语原义,三个汉字排列在一起,组成一个语意不明的名称。但在这个词上,我感到一种超越意义的东西,它让我想到世界上呈现的那些美丽的事物。以致我在草原旅行时,很想看看它所标志的那个地方。 0 0 0
- 新疆南端是我所知道的天下最奇异,最动人的地域。昆仑山,四方众生的伟大父亲。它的北麓,雪水顺势奔涌,汇成道道河流,直至神秘地在大漠內失去踪迹。在雪水流经的地方,由西向东,始于喀什终于若羌,形成一线雪山与沙漠间的大大小小绿洲。它们是西域严酷大地不灭的魂灵,是站在死亡之海岸上微笑的生命。远古时期,漂泊的人类在此安顿下来,以天赋的无穷毅力承受辛劳与艰难,终年不竭的雪水把他们养育至今。 0 0 0
- 即使是今天,如果我为诗人或作家做了什么,我仍认为,我不是或不单是帮助了他们,而是帮助了文学本身。 0 0 0
- 三月是远行者上路的日子,他们从三月出发,就像语言从表达出发,歌从欢乐出发。三月,羔羊也会大胆,世界温和,大道光明,石头善良。 0 0 0
- 立春一到,便有冬天消逝、春天降临的迹象。整整过了一冬的北风,已经从天涯返回。看着旷野,我有一种庄稼满地的幻觉。踩在松动的土地上,我感到肢体在伸张,血液在涌动。我想大声喊叫或疾速奔跑,想拿起锄头拼命劳动一场。爱默生认为,每一个人都应当与这世界上的劳作保持着基本关系。劳动是上帝的教育,它使我们自己与泥土和大自然发生基本的联系。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一生从未踏上土地。 0 0 0
- 每一匹新驹都不会喜欢给它套上羁绊的人。 0 0 0
- 世界上的事物在速度上 衰弱胜于崛起。 0 0 0
- 下雪时,我总想到夏天,因成熟而褪色的榆荚被风从树梢吹散。雪纷纷扬扬,给人间带来某种和谐感,这和谐感正来自于纷纭之中。雪也许是更大的一棵树上的果实,被一场世界之外的大风刮落。它们漂泊到大地各处,它们携带的纯洁,不久即蕃衍成春天动人的花朵。 0 0 0
- 在落满叶子的林间走动,脚下响着一种动听的声音,像马车轧碎空旷街道上的积水。当我伸手触摸白桦树光洁的躯干,如同初次触摸黄河那样,我明显地感觉到了温暖。我深信它们与我没有本质的区别,它们的体內同样有血液在流动。我一直崇尚白桦树挺拔的形象,看着眼前的白桦林,我领悟了一个道理:正与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首要条件,哪棵树在生长中偏离了这个方向,即意味着失去阳光和死亡。正是由于每棵树都正直向上生长,它们各自占据的空间才不会多。它们才能聚成森林,和睦安平地在一起生活。我想,林木世界这一永恒公正的生存法则,在人类社会同样适用。 0 0 0
- 一次,我穿越田野。一群农妇,蹲在田里薅苗。在我凝神等待远处布谷鸟再次啼叫时,我听到了两个农妇的简短对话。 农妇甲:“几点了?” 农妇乙:“该走了,十二点多了。” 农妇甲:“十二点了,孩子都放学了,还没做饭呢。” 无意听到的两句很普通的对话,竟震撼了我。认识词易,比如“母爱”和“使命”,但要完全懂得它们的意义难。原因在于我们不常遇到隐在这些词后面的,能充分体现这些词含义的事物本身;在于我们正日渐远离原初意义上的“生活”。我想起曾左美术馆看过的美国女画家爱迪娜·米博尔画展,前言有画家这样一段话,我极赞同:“美的最主要表现之一是肩负着重任的人们的高尚与责任感。我发现这一特点特别的表现在世界各地生活在田园乡村的人们中间。” 0 0 0
- 想起一些遥远的、渐渐陌生的事物:农夫、渔夫、船夫、樵夫、猎户、牧人、采药人、养蜂人。它们属于已经逝去的世纪,这是一些词和职业,也蕴含着另外的意义:它们是人类与自然之间的桥梁。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