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辑:
《野火集》[31句]
下辑:
《我的不安》[8句]
- 文化,根本没有“固有”这回事。它绝不是一副死的挂在墙上已完成的画——油墨已干,不容任何增添涂抹。文化是一条活生生的、浩浩荡荡的大江大河,里头主流、支流、逆流、漩涡,甚至于决堤的暴涨,彼此不断的激荡冲撞,不断形成新的河道景观。文化一“固有”,就死了 0 0 0
- 一首歌,像一只河,也有它的流域。 0 0 0
- “轻辞古之天子,难辞仿今之县令者也”,原因,不是道德,不是文化,不是民族性,是什么呢?“薄厚之实异也”,经济利益,经济问题,体制结构,造成了今天完全不一样的行为。 0 0 0
- 政客关心个人权利,哗众取宠。政治家关心国家整体前途,有拒绝媚俗的勇气。拉宾以生命来证明了这个分野。 0 0 0
- 德国像一个彻夜失眠,夜夜失眠的老人,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无尽止的反省自己,审判自己,捶打自己,和醒着的灵魂做永无止尽的辩论。一个患失眠症的民族! 0 0 0
- 素养和知识的差别,容许我窃取王阳明的语言来解释。学生问他为什么许多人知道孝悌的道理,却做出邪恶的事情,那么“知”和“行”是不是两回事呢?王阳明说:“此已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了。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在我个人的解读里,王阳明所指知而不行的“未知”就是“知识”的层次,而素养,就是“知行的本体”。王阳明用来解释“知行的本体”的这四个字很能表达我对“人文素养”的认识:真诚恻怛。 0 0 0
- 中国人没有这个问题。8月份在北京农村,走过“大队”的高墙,我问那在村子里生长的妇女:“文革时候欺凌别人的坏蛋,今天都到哪里去了?”她笑笑,指指高墙。“在里头哩!”中国人喜欢讲宽恕,因为宽恕不但道德上好听,而且用起来方便。有了速食面似的宽恕,人就可以饱饱的上床,倒头就睡。我倒是再喝一杯咖啡,今晚就要失眠了。 0 0 0
- “历史的冷酷无情”老人说,“没有人比巴勒斯坦人更清楚。我在城里活了一辈子,可是每次到约旦看亲戚回来,我还得办以色列签证才回得来----你听过什么人回家得办签证的吗?”是的,我听过,当年,持中国护照的台湾人要回台湾那个自己的假,是得向日本人办理签证的,这就叫占领。 0 0 0
- “矫讠伪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宝贵焉,盗莫大于子。天下何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跖?”大哉斯讠!用现代的语言来说,监狱里的抢劫犯也许只盗了数得出的钱,高居要职的达官贵人所盗的可能是整个国家。谁是真正的大盗。得看用的是谁的标准。 0 0 0
- 君主专制的时代,一个人可以决定历史。那个人也许是英雄,也许是暴君。 0 0 0
- 二十世纪的人犹豫、怀疑、思索,不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少,而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不是因为他西化太浅,而是因为他西化太深。 0 0 0
- 我想作家也分成三种吧!坏的作家暴露自己的愚昧,好的作家使你看见愚昧,伟大的作家使你看见愚昧的同时认出自己的原型而涌出最深刻的悲悯。这是三个不同的层次。 0 0 0
- 独裁,专制,腐败,不是哪一个主义制度所独有,但是东欧革命狂潮就应该给所有的专制政权,不管它是否什么主义,一个冰冷的警告,暴力,不能持久。 0 0 0
- 有一个年轻人,在长安的街头,夹在人潮里看热闹。执金吾的车骑盛大壮观,威风凛凛的驶过街市。年轻人暗暗对自己说:“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人潮里另一个年轻人,他也惊诧于车骑的豪华,暗暗对自己说:“这是剥削阶级,有一天消灭它。”哪一个年轻人对呢? 0 0 0
- 越往南走,到意大利,文化越倾向于以族群家庭,人情为中心,讲关系,讲感情,越往北走,到北欧,文化越倾向于所谓公民社会,以社群,公益为中心,讲公平,讲纪律。南人认为北人没有感情而呆板,北人则认为南人没有效率而且腐败。 0 0 0
- 活的文化,死的理解。希罗多德曾经举过一个例子:“大流士王召集了一批希腊人到宫廷上,问他们,什么代价可以使他们愿意去吃自己父亲的遗体;希腊人说,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能让他们去做如此可怕的勾当。同时,殿前有一批印度人,这个部落的印度人是以吃父辈遗体为风俗的。大流士问他们,什么代价可以使他们愿意将父亲的遗体火化(希腊人火化遗体)。印度人大惊失色:不可能,不,没有任何代价能让他们去做如此可怕的勾当,想都别想。” 0 0 0
- 任何一个国家的建立,都需要一个“假想敌”来激起自己內部的凝聚力。对欧盟而言,挟其经济军事优势而四出“侵略”张牙舞爪而又绝对“没有文化”的美国正是一个理想的“暴秦”,可以促进欧盟各国的团结。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