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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恩?” “这一打,还能剩下多少人?” “……” 黎嘉骏很想哭,但她哪来的眼泪,只能干咽道:“光我经手,就死了两百七十七个人,我还只是个,帮忙的。” “……” “先生啊……他们有些问我,为啥我们没飞机,为啥我们没铁壳子……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总不能说,要是上面不贪,不蠢,不短视,我们什么都能有……他们都快要死了,为这国家死的……我怎么答,都会让他们死不瞑目……后来我只能说,会有的,多谢你们,会有的……”她还是哭了起来,擦着眼泪,“那么多人啊,一车车过去,今天送走的那些,早上还给我留馒头,对我笑……送他们的时候我就想,天啊,为什么要对我笑,我好像才发现他们是活的,那一车车的,都是和我一样的。
0 0 0 9 复制 二维码 《百年家书》
- 作吧,死吧,百年后,仰头看吧! 0 0 0
- “……先生。” “恩?” “这一打,还能剩下多少人?” “……” 黎嘉骏很想哭,但她哪来的眼泪,只能干咽道:“光我经手,就死了两百七十七个人,我还只是个,帮忙的。” “……” “先生啊……他们有些问我,为啥我们没飞机,为啥我们没铁壳子……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总不能说,要是上面不贪,不蠢,不短视,我们什么都能有……他们都快要死了,为这国家死的……我怎么答,都会让他们死不瞑目……后来我只能说,会有的,多谢你们,会有的……”她还是哭了起来,擦着眼泪,“那么多人啊,一车车过去,今天送走的那些,早上还给我留馒头,对我笑……送他们的时候我就想,天啊,为什么要对我笑,我好像才发现他们是活的,那一车车的,都是和我一样的。 0 0 0
- 黎嘉骏一顿,蓦然想到了北野诚说的话:【我们在满洲国普及教育,这是腐败的中国镇府所做不到的。】 她下意识的问:“那万一日本统治下反而更好了呢?” 方先生想了想,微笑道:“这话,委员长已经回答过很多人了。中国现在已经没有朝代之分,亡便是彻底的亡,不像满清和蒙元,日本人是不会汉化的,现在东三省就在推行日语教学,一旦我们没坚持住,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说汉语的人了,光这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他顿了顿,又道,“咱中国人是最注重传承的,我看到很多人逃难的家当里还有祖先的牌位,如此深重的羁绊,就足够人拼到最后了。” 0 0 0
- 就在这一晚,一夜之间,齐齐哈尔城北几乎家家户户,都被塞进了一个传单,就像是裁缝师傅给她看过的那样,每一份都在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马将军没死。 他在海伦。 从未放弃抵抗。 0 0 0
- 黎嘉骏想尽量严肃一点谈论那些在她手中逝去的生命,奈何一旦回想起来,却只剩下麻木和一点点抑郁 0 0 0
- 听说这个滩附近有一块巨大的礁石叫大珠,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对我来”,那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而是一句朴实而耿直的忠告。 开到此处不要怕,船头对准对我来,只要冲过去再转向,激流会将船带离危险。 0 0 0
- 热烈的灯光旋转向全场,浓郁的红色刷过一楼后又刷向二楼,把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的脸如染血,笑容扭曲。 这一刻,现世被慷慨的伶音揭开了浮华的面纱,露出了一张,狰狞无比的脸。 0 0 0
- 她可能笨拙,短视,没什么用,就像个彻底的花瓶,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女儿的心,无可指摘。 0 0 0
- 冯阿侃领头往外走: “我开车过来时特地过去看了看,那儿已经组织起来了,看得人还是很多,您那些记者同事还给您占着位置,我去打听了下,上午的时候工商会还派人爬楼顶上给仓库那儿打旗语呢,问他们要什么,准备到时候趁夜送过去。” “那边回了没?” “回了。”答到此处,冯阿侃脚步忽然一顿,回过头来直视着她,表情似悲似喜,“他们就要了一样东西。” “什么?” “一面国旗。” (四行仓库) 0 0 0
- 一边包扎着,一边望向黑暗中满地朝着白台子倒着的尸体,她在旁边的欢呼声中,听到了嚎啕大哭。 0 0 0
- 你强任你强,蚍蜉撼树忙,你横任你横,我自去洞房。 0 0 0
- 这一刻,现世被慷慨的伶音揭开了浮华的面纱,露出了一张,狰狞无比的脸。 0 0 0
- “同学们,值此国难当头,暂别已是必然。我有一言赠诸君……”甯承恩深吸一口气,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最后竟然泣不成声,他掩过脸摆摆手,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保重。” 0 0 0
- 原来,她这么来来去去,不过是为了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说出这么一句在后世已经烂大街的话。 “张将军,百年后,山河犹在,国泰民安呢……” 0 0 0
- 哥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妹子,哥看出来了,跟日本人打,尸山血海堆不出一个胜字儿,可能哥就是压在下面的那一个,但是没办法的,得填,得往上填,不填死得更惨…… 0 0 0
- 滕县没有一刻不在叫援兵。 可是司令部给的命令永远只有一条,死守滕县,以待后援。 她听着这句话后,却再没听到有后援派去的消息,才四天功夫,她却觉得,远处,津浦线上的滕县那儿正躺着一个巨人,他原本横刀站在那儿的,此时却已经躺下,而且气息正在逐渐微弱,可它还在喘息,不死,挡在那儿。 其实它没有等待后援了,它只是挡在那儿,千疮百孔。 要不是滕县和临沂那儿血战死守腾出数天时间,台儿庄决计没法那么安然的备战到这个程度,这就是为何明知不敌却还要死守的终极原因。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为了胜利或者国家了,而纯粹就是为了战友。 0 0 0
- 她说着,自己扳指头数起来:“川军,西北军,东北军,滇军,桂军,山东军,江苏保安团,中央军……你看看他们,从北伐到中原大战,这些部队相互之间谁没点血仇?可是现在,都来了,什么中央军地方杂牌,能来的,他们都来了!” 黎嘉骏笑着,却眼泪直掉,她抓着秦梓徽的手狂摇:“你说,我们怎么不能赢!?怎么不可能赢?!” 0 0 0
- 中国有海军的,虽然都是老旧的回收军舰和改造商船,可到底是一支舰队,就和很久前发生在遥远东三省的中俄海战一样,就算失去了动力,船拖着船,他们也可以打到底。直到遇到了日本海军。中国海军全灭——他们为了阻挡日军进入长江,封锁江阴线长达三个月,最终自沉封江。他们身后就是南京。 这个军种在民族的这个百年中犹如昙花一闪而过,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广播和报纸中惊叹“我们居然有海军”的下一刻得知海军已经覆灭的消息。他们没打吗?江阴要塞现在还能看到船桅林立高耸在江面。他们没打吗?沉船的甲板边还有日军飞机的机翼插-在里面。他们不想打吗?船长开着客轮送货,还在说舰在人在。 可他人还在,舰已经不在了。 ……好想告诉他后来我们有航母了,名字叫辽甯号。 0 0 0
- 列队完毕的士兵忽然齐声唱起歌来: “上起刺刀来,兄弟们散开,这是我们的国土,我们不挂免战牌,这地方是我们的,我们不能让出来,我们不要人家一寸土,可也不许人踏上我们的地界……君命有所不受,将在外,守土抗战,谁说不应该,碰着我们,我们就只有跟你干,告诉你,中国军人不尽是奴才!” 他们唱着歌本是为了等其他部队先通过,可唱着唱着,前后左右的人都一起唱了起来。 0 0 0
- 可是怎么办呢……… 只要一停下来,她就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个时代。 0 0 0
- 四四年秋的时候,广播里终于传来了那句话:“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0 0 0
- 黎嘉骏缩在墙角,看士兵来来去去,最终除了出去的,再没有回来的人。 她听到外面杀声震天,日语的,中文的,最终都只剩下了人类最原始的呼声。 0 0 0
- 她还记得外公浑浊的双眼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那眼神透过窗户和高楼,映出来的,却是古镇中的一叶扁舟和小河上的一缕夕阳 甯静的画面背后,是浓重的黑暗和血光,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带着苦涩,哭声都带着疲倦 然后笑不出,哭不出,麻木的生存,等到曙光吹散了乌云,绝望变成了希望 即使鹤发鸡皮,垂垂老矣,那根撑过了百年黑暗的脊梁,依然刚直如铁,顶天立地。 直到经历了那一切,她才真切的明白 你觉得他们笨拙,落后,愚昧,顽固 却是他们,坚持,不屈,奋战,守候 才有了今天的丰衣,足食,欢笑,和自由。 0 0 0
- 九一八啊,你让一群学生离开了学校,让一群军人逃离了军营,让一波百姓失去了家园,你到底杀死了多少人,又将复活多少人?! 0 0 0
- 如果最开始保护了中国人的是那些大无畏的外国友人,那最后保护了幸存者的却应该是那些忍辱坚持活到最后的中国女人,因为她们一次次的满足了那群牲口,其他人才得以苟且活了下来。 0 0 0
- “张将军,百年后,山河犹在,国泰民安呢……” 0 0 0
- 她背影看了太多了,大哥的,二哥的,丁先生的,周书辞的,甚至秦梓徽的……现在又轮到卢燃了,他们各个都相似,正当壮年,身在硝烟,可又各个不同,病弱、无奈、衰老和隐忍,但他们都在往前走,带着个这个时代的血与火,有的倒在了血泊里,有的正走向血泊。 她忽然想起,这些人,不管生的,死的,自走远后,就没再没看到他们向自己走来的景象了,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越来越远直到看不清的那一刻,以至于现在,全都面具模糊。 远处隐约的山线斑斓起伏,恍惚间就好像是藏着一座巍峨壮丽的城市,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但此时所有在通往这条城市的路上走的人,却可能一生都无法到达那儿,大多数倒在了路上,少数到达终点,都已经耳聋目盲,垂垂老矣。 0 0 0
- 山河犹在,青史不改。 阅尽生死,百年家书。 0 0 0
- 她还记得外公浑浊的双眼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那眼神透过窗户和高楼,映出来的,却是古镇中的一叶扁舟和小河上的一缕夕阳 甯静的画面背后,是浓重的黑暗和血光,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带着苦涩,哭声都带着疲倦 然后笑不出,哭不出,麻木的生存,等到曙光吹散了乌云,绝望变成了希望 即使鹤发鸡皮,垂垂老矣,那根撑过了百年黑暗的脊梁,依然刚直如铁,顶天立地。 直到经历了那一切,她才真切的明白 你觉得他们笨拙,落后,愚昧,顽固 却是他们,坚持,不屈,奋战,守候 才有了今天的丰衣,足食,欢笑,和自由。 谢谢你, 我已经逝去的,和尚未逝去的老一辈。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