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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是到了哪年哪一月,食欲和情欲每日照旧在身体里发酵、醒来,白天和黑夜规规矩矩的更替着。树木静悄悄地生长,凋零的凋零,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和植物处久了,就会发觉出植物也有七情六欲,每片叶子,每个年轮,土壤下的根茎,哪一个细微之处都记录着它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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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乐》
《人间乐》[98句]
- 你有你的活法,而我也想为信仰,像个‘人’那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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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有一天,‘我’也会同这身皮肉告别。这依靠大地山川、日月星辰、花鸟走兽……而得以生长存在的皮囊,会以与‘生’相同的方式回馈给所有。埋入土壤,融化滋润泥土,滋润花就开出花,滋润树就结出果。成为灰烬,撒入大海,就成为鱼虾的饲料。腐烂成尘埃,化作雨又落下来——每个肉体,从出生就开始,用长达一生的时间去完成‘成为天地万物之间任何微小一物’的质的转变——换而言之,每天都有一块皮肉在向死而生中有由生至死,这才是肉体所抵达的真相。活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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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
这世上最深的绝望并不是背叛,而是你交出的信任种子开出了谎言的花朵。最大的失望也并不是来不及兑现的誓言,而是,你以为最重要的不过是早已被他人舍弃的。你是被扔下、被抛却的人,却一直在自己勾勒的幻觉里前行。你以为你的手还牵着——你牵着空气、虚无、假象,你却以为那是硬如磐石的根基——突然有一天,有人解开蒙在你眼睛上的布条,你终于看到真实的模样:你住在漏风漏雨的篱笆棚下,你欣赏过的鲜花,是你被残砖瓦砾扎破流出的鲜血;你放飞出去的白鸽,不是希望,而是从你蓬乱生虱的头发里掉落的头皮屑。
你以为圣洁的高贵,脏兮兮的,廉价到掉地上他人伸手都懒得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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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体就是照妖镜,男人爬上来就显了原形,是人是兽,是善是恶,一清二白。你这永垂不朽的名妓,遗落在人间的摄魂镜。你不要动,谁来照一照,谁今生前世的魂儿都现出来了。
好大喜功的男人,自以为是龙,爬上来一看,咋是一条软塌塌的小虫子?他就泄气了、发怒了、要死不活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爬上来一看,不过是淫荡猥琐的好色之徒,他就义愤填膺地训斥起镜子:这东西竟然把我照得这么丑,是什么破玩意儿?
镜子呀,世人都说是你的错。可有谁知晓,若没有妖怪,哪有照妖镜?若每个人都活成他的灵魂,又何必恐惧摄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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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神圣的、几欲落泪的诵经声里,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四周都是像我一样端坐着的僧人,分不清楚男人和女人。或许,在这里,性别是失去意义的,每个皮肉之下,都住着虔诚的灵魂——只有我是例外的。但我并不感觉到罪孽,只能说我与他们有着不同的信仰,我也是因为虔诚才来到了这里。晨曦的光辉从琉璃瓦的罅隙里照进来,昏暗中如莲绽放的一束,金色的细小尘埃旋转着、飞舞着。我看着这些尘埃,认为我就是这其中的一个。此时,这个作为“清欢”存在着的我,正旋转在金色的佛像面前。我为“我”这微茫却倾尽所有的生命,感到欢喜,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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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寂静。他,她和它,开始小声说话。
她在说:你硬了。我看得见你悄无声息涨起来的小山丘,褶皱加深一寸,小山丘就长高一寸。我可真饿,一座山也吃得下去。
他在说:你湿了,我看见潺潺溪流从山涧流下来。黏糊糊的,像新鲜莲藕扯出的万缕千丝。溪水流淌出一滴,就潮涨一次。我在池塘里,遮天蔽地的莲叶,无边无际的莲藕。蜜蜂要采蜜,花朵要交配,叫作人的这株会走路的植物要开花,要结果。
它在说:我饿了,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他心甘情愿、感激涕零地站到它嘴边——你吃了我吧,被你吃掉是我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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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人生要留有余地.。所有的偏执、纯粹,到最后都是不见血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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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香记》
冬时暮色飞白絮,秸秆檐下发琼枝。
转纤指,蹙眉黛,翡镯映照碧波浅。
红烛点亮,疏影断望。
雪融春回兮,红颜新妆君归兮?
远山微茫残里照,庭院旧梅落新红。
风萧萧,它独娇,一树对弈天地绝。
怜它茕茕,她影清清。
雪融春回兮,红颜迟暮君归兮?
釉色青青,梦回向年。
朱唇壶光一点红,赖醉假寐欺君吻,未央昂昂兮。
云鬓萋萋,梦回向晚。
泛煮对饮三春绿,良辰静水夕曛淌,无央昭昭兮。
萧郎猗猗,梦中向前。
面若莲开净如雪,雁回君至潋滟笑,夜央切切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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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更替出个四季,草木枯荣转去一个轮回。树要落叶,水不会倒流,石头不死却开不出花。一个人的生命再长,也是长不过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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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这玩意儿,与努力和获得都无关。对于爱者,弃如敝屣也心甘情愿,但换了不爱者,卑躬屈膝讨好也是无济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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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一切都在变了——屋外的大雨成了壮观的花火,这濒临坍塌的小木屋也成了镀金的宫殿,就连这混沌可怕的黑夜,远处海浪击打沙滩礁石发出的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响声,都变成了美好的因素——变成了她,一个货真价实的柔软女人,用以要挟男人的武器。此时,这一切都促使她、逼迫她,行驶这女人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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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这大河终于浇灭了所有的火焰,那个人活着,却仿佛在心里堆了一座坟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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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名字落进她心间,一阵轰鸣,大屠杀似的鲜血淋漓。暮雪只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膨胀,挤在她额前,轰然炸响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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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暮春珍藏的关于他,关于那个她至死爱着的和尚——他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在未来的无数日夜,她在梦里一次次看见孤岛上猩红的彼岸花,她和那个男人记忆里永生重合的部分——她把佛珠命一样地守护着,这是她和他唯一的证人。
那个夹杂在一溜儿僧人中远去的,消失在苍茫暮色里的清瘦背影,她到死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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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闭着眼睛时干净如雪的脸,以及含羞草般卷缩着的下体,永远留在了她的脑海里——像一枚未成形的种子,被剥离了生长,远离了情欲、肮脏——这是一个器官脱离母体时最原始的模样,它有多好,只有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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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天过的时候却似乎很慢,从睁眼起,拖拽着沉重的躯壳到日落、到深夜,终于可以闭眼睡了。缓慢的一天叠增成缓慢的一月,一年,但好在是——站在十年这山顶往下看,就是一跃而跳,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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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追求的纯粹,令他选择了承担所有的罪孽。他轰轰烈烈地奔赴他以为最极致的人生时,那善良的本性,却也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他的灵魂。五尘喝尿,喝到这皮肉丑陋、痛苦,他却在“罪有应得”中感到解脱的甯静——好像,苦难可以抵消他杀人带来的如影随形的罪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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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善就像是良种,你不能四处播撒。落在好土壤上,必能结出好果子。但若是落进去一片焦土里,什么也长不出来,就是白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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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渴望着从男人身上获得某样东西,虽不知道这样东西具体叫什么,却很清 醒地知晓,它是安全而永恒的——就像这皮囊里包裹的心脏,皮肤下 流动的血液,甚至是头发、指甲这样貌似无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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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欲望犹如饥饿随时随地发生,皮肤触碰着就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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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还会亮,冬天枯掉的,春天就活了。一朵花,一只蚂蚁,一条鱼儿,也有它的轮回和必然,我们都不过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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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做什么,和这些外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认为自己是和尚,即便身在寺庙,寺庙也不过是个装饰之物,和你心中对佛的信仰又有什么关系呢?孔雀扒光了它美丽的羽毛,它仍旧是孔雀,你不能说它就成了鸡鸭。信仰是放在心里,渗透进言行的,与其他身外之物是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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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假的话,虚伪的人,某天我老了,记忆里再堆积出一座虚假的海市 蜃楼——好像什么都有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过。这样的一生,才算 是真正辜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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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这一身皮肉,生来就是卑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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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这玩意儿,喜欢就喜欢天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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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进来的钥匙
刚好打开的锁
我们多合适——
你的身体多一寸疼,少一寸空
我的身体大一寸多,小一寸挤
上天恩赐的相生相合
它们天生就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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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快活,越觉得灵山的存在失去了意义——他成了纯粹的生理工具,离她的心越来越远。等烈火烧尽了,她从火里走出来,就开始迅速厌倦起灵山。她莫名地渴望着新鲜的男人的身体——到底是自我修复能力太好,还是根本就是个冷漠的人?她反问着自己的同时,又自我安慰道,是他先辜负我,将来我无论怎么辜负他,也并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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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边裸露在外的粉红色的肌肤,迅速地腐朽着,暮雪甚至已经听到了呼啸赶来的绿头苍蝇,以及闻风而动的细小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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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如此形容的——‘在臭气弥漫的地方,突然而至的一股清流,从未见过这样大胆热烈的女人’。真的,是我命好,我那不知廉耻的下流动作居然拯救了我自己,改变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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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了要吃,渴了要喝,伤了要疼,乐了要笑——情欲来了,那柔软的器物就硬了——这活物不认得他的主人,它才不管你是人还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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