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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认为,家庭,或至少是“家庭”这个概念,在那最初的几个星期里应该占据每个人心头最重要的位置。对四个孤立的灵魂来说,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但那个夏天,我在家人陪伴下看完的糟糕的电视节目前所未有地多。 晚餐时间变得神圣起来。每晚由母亲做饭。她的厨房里装饰着各种各样简洁有力的标语,简单地翻译过来,所有标语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做饭过时了”。我记得姐姐试图克制自己不要指责父亲“吧唧嘴”,我们都表现出了自己最好的样子。我想象不出他们的脑袋里都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有没有可能他们都觉得很累,有多累呢?他们是不是相信了我表现出来的坚强女性的样子,还是只是在假装相信?
0 0 0 0 复制 二维码 《他们说,我是幸运的》
- 他又道了一次歉,这回他哭了起来。“我很抱歉,”他说,“你是这样一个好女孩,一个好女孩,像你说的一样。” 我被他的眼泪吓住了,但此刻那不过是又一个我不能理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所以他不会再伤害我了,我需要说出正确的话。 “没关系,”我说,“真的。” “不,”他说,“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是个好女孩。你没对我撒谎。我为我做的事感到抱歉。” 我一向讨厌在电影和戏剧里,那个被暴力撕扯开的女人,接着就被要求把她的余生都交给救赎。 “我原谅你。”我说。我说了我必须说的话,为了把自己从真实的死亡中拯救出来,我会一部分一部分地死去。 0 0 0
- 我们每个人还是被困在各自痛苦的孤岛上。这期间,电视成了某样我能和家人一起分享的东西,尽管它也会惹来麻烦。 0 0 0
- 在母亲和我离开之前,玛丽·艾丽斯做了最后一个表达爱意的举动,整理好我乱成一团的头发,把它编成一束法式发辫。她知道怎么编头发,而我不会。对此她有着充足的经验,源自她梳理马群鬃毛的经验,她会编结它们的鬃毛去参加比赛。她这么做的时候我感到很痛,我的头皮火辣辣地疼,因为那个强奸犯之前用力拉拽了我的头发,但随着她把每一束头发编进发辫,我试着聚起我流失的力量。玛丽·艾丽斯和母亲陪着我走下楼梯,坐进车里,玛丽·艾丽斯和我拥抱道别,在那之前,我就知道,我会尽我所能地假装自己一切都好。 0 0 0
- 在我被强奸的那条通道里,有一个女孩曾被谋杀和肢解。它曾是通往一个圆形露天剧场的地下入口,演员们会从那里,从观众的座椅下面突然出现。这件事是警察告诉我的。他们说,相较而言,我是幸运的。 但在那个时候,比起那些强壮的大块头警察,或是我那些受到惊吓的大一新生女友,我感觉自己和那个死去的女孩之间存在更多共通之处。我们曾身处同一片低地。我们都曾躺在枯败的叶片和破碎的啤酒瓶之间。 0 0 0
- “所以,大多数被强奸的女性,”我说,“就算现场有一样武器,在强奸发生的时候,那件武器也不会正对着她。他的力量胜过了我,爸爸,他把我打翻了。我不会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决不会。” 0 0 0
- 母亲认为,家庭,或至少是“家庭”这个概念,在那最初的几个星期里应该占据每个人心头最重要的位置。对四个孤立的灵魂来说,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但那个夏天,我在家人陪伴下看完的糟糕的电视节目前所未有地多。 晚餐时间变得神圣起来。每晚由母亲做饭。她的厨房里装饰着各种各样简洁有力的标语,简单地翻译过来,所有标语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做饭过时了”。我记得姐姐试图克制自己不要指责父亲“吧唧嘴”,我们都表现出了自己最好的样子。我想象不出他们的脑袋里都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有没有可能他们都觉得很累,有多累呢?他们是不是相信了我表现出来的坚强女性的样子,还是只是在假装相信? 0 0 0
- 那个问题长久地束缚着我,从爱的人到朋友,在对任何人说出最显而易见的事实之后,我在他们眼里变得不一样了。通常是惊惧或赞赏,有时是反感,有一两次,出于我一直无法确定的原因,我得到了立刻反掷回来的暴怒。有些男人或女同性恋会把它看作一次挑逗,或是一项使命,仿佛通过在我们之间建立性的联系,他们就能把我从那天的残骸里拉回来。当然,他们付出的努力大部分都徒劳无功。没人能把任何人从任何地方拉回来。你是自己的救赎,要不就得永远留在深渊里。 0 0 0
- 他不理解我经历了什么,也不明白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在没有我的参与认可的情况下发生。他的无知让我感到受伤,那感觉还在隐隐作痛,但我不怪他。父亲也许不能完全理解这件事,但在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我知道,我把他带到楼上,尽我所能地回答他的问题,这对他有多重要,而那也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不完美的,这对我来说似乎并不是件坏事,毕竟,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被强奸的消息会摧毁我生活里的每个人。我们还活着,而且,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活着就已经足够好了。 0 0 0
- 在强奸发生的过程中,叶片和玻璃间的某样东西抓住了我的视线,那是一条粉色的发带。在我听说了那个死去的女孩的事情后,我能够想象她哀求的样子,就和我一样;我还好奇她的发带是在什么时候被扯松的,那让她的头发披散开来。是那个杀了她的男人干的,还是她为了逃避那一刻的痛苦,在他的催逼下自己解开了头发——当时的她以为着,希望着,满心相信在这件事过后,还会有机会去反思这一“协助加害者”行为的后果。我不会知道真相了,正如我永远不会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她的发带,或许它和那些树叶一样,原本就在那里。只要我想到粉色发带,我就总会想到她。我会想到一个女孩在她生命最后时刻的样子。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