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历史潮流推动伊斯兰世界实行多妻制度,最终也会推动全世界。例如在法国,我认为他们的解决办法实在可悲……情妇、私通、丑闻、凶杀。 0 0 0
- 在大学里我遇到了这帮像雇佣军似的教授们。你还能管他们叫什么?从道德的角度来说,他们的责任本来是解剖这个世界,但是有人付钱给他们,又要他们维护这个世界的整体性。我想,他们可有的忙了……求知,求生;祈求上苍,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施舍大众。他们有一整套社会体系给他们帮忙,这帮教授。 0 0 0
- 这个世界正是在那些被遗弃的废物上建立起来的。 0 0 0
- 我们注定要挖出更大的坟墓,然后挖个再大一些的,到了最后,我们挖出来的坟墓将会大得足以毁掉全世界。 0 0 0
- 很难相信,一千多年以来,游牧民族一直都在这遥远的两河交汇处会师,而没有任何政府能够确定这个地点的精确位置,也不能确定在这里会合的到底是什么人,更没人知道这些营地是怎么组成的。战争已然结束,飞机很快就会洞悉这片隐秘的地区,但眼下这里仍然是自由自在的人们最后的聚集地。 0 0 0
-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如果俄国人吊死我,那也无所谓。他们送上绞架的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假若我还能苟且偷生,我会尽全力求得重生。你在坎大哈看到我的时候我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只关心我自己的那瓶啤酒。现在我要做一个人。 0 0 0
- 我们选出来当统治者的,果然总是身材高大的人。 0 0 0
- 走进夜色,我平生头一次看到星星如此低垂在沙漠之上,因为我们头顶的大气层没有任何湿气、灰尘,也没有任何悬浮的颗粒物。这也许是世界上人类所知的最纯净的空气,比任何其他地方的空气都更能展现星辰的光辉。甚至是坐落在河边的卡拉比斯堡也不行,那里的空气仍不够纯净。这些星星看起来非常巨大,然而最惊艳的是,这些星星会向着地平线直落下去,于是在东方的天际,有一些星星从沙丘后面钻出来,而在西方另一些星星则会悄悄隐没于页岩之后。 0 0 0
- 我简直能一路跳着舞走出这大山。 0 0 0
- 今晚我们看到沙漠里有两个人死于日晒和高温。有一个人死于炎热,就有一百个人因为洪水而丧命。 每隔三四年,在这沙漠里就会有一个地方下雨。你肯定从未见过这种雨。场面恐怖,地动山摇。水墙有三十英尺高,任何挡路的东西都会被摧毁。它能把整个沙丘连根拔起,把低洼处的任何东西碾成粉末。 也许这个地区有五百年没下雨了。但是从这里再往南一点——事实上,是正南方——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了印度之后行军经过这里。他们在沙漠里安营扎寨,不出四分钟,就有一堵水墙席卷而来,三分之二的士兵遇难。这是个凶险的国家…… 0 0 0
- 对于恐惧,我们只能忍耐这么久。然后恐惧感就会消失,要么是因为和犹太人打上一架,要么是因为和科契人一起走上征途,要么是因为日历牌上的年份已经是1946年,而不再是1943年。那根石柱还立在驼队旅社里,里面封存着尸体,但是在日光下游牧民族已经开始放牧了。 0 0 0
- 在罗马,那里的帝国废墟也曾让我唏嘘不已,然而那只有一瞬间,因为不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就可以确信那里曾经存在过伟大壮观的事物。但在阿富汗,沮丧破败的气氛不仅影响到我,还穿透了这片土地,这个文化,这个民族。这真是难以置信,在这座炽热的废墟上曾经存在过辉煌的文化,也同样很难相信,文明还会回归到这片土地。在破破烂烂的加兹尼城,在寂静的比斯特堡,在大城,在浑浑噩噩的巴米扬,还有在这座大夏城里,什么也没有保留下来。是因为在这里世代居住的人们对历史漠不关心,罗马人保留其丰功伟绩,而他们却任凭自己最伟大的丰碑就此消失吗? 0 0 0
- 这自由的空气,我怎么也呼吸不够。 0 0 0
- 我终于明白,在这高高的亚细亚平原之上,在这一轮满月之下,一场爱情即将揭开篇章。 0 0 0
- 我们只是在积攒分数……我只能这么说……为了赢得一场游戏,而这场游戏只是我们想象出来的,实际上并不存在。 0 0 0
- 很明显,这个酋长是管事的。他就像是这个小小王国的绝对君主,有自己的军队、法官,还有自己的国库。因为这里离波斯太近,离喀布尔又太远,所以主要使用波斯货币和波斯邮票。“阿富汗现在还有好几十个这样的地区。”纳兹鲁拉解释道,于是我弄懂了为什么在察哈尔没法把一个断了腿的美国人撤走。如果你在这里生了病,当地的医生会给你救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0 0 0
- 他骑马走过去的时候,我冲他喊了一声,他认出了我也是营地的人。他在我们的汽车旁边停下了马,把他那只巨大的秃脑袋转向我们,带着怀疑的目光仔细打量了莫西布一番,然后问道:“政府的人?” 我点点头,于是他说:“这么说,你是政府的密探?我警告过祖菲卡。” “不是。”莫西布笑道,“我们刚刚逮捕了他。” 大个子吉尔吉斯人把左手放在前额上,叫起来:“我同情所有的囚犯。”然后他一踢马肚子,朝着他的八十头骆驼追了上去。 0 0 0
- 每天早晨,我们让西姆·列文一丝不挂地走进一个精确控温的房间。我们将温度调得越来越低。八个小时后,我们把他放了出来,让他回到那些满是不起眼的犹太人的笼子里去。开始他只是穿上衣服,然后跟他们聊天。后来,他回去的时候被冻得浑身青紫,两个肥胖的中年犹太妇女开始照料他。她们抬起他那冻僵了的身体,夹在两人中间,好像他是一个婴儿。那个笼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把省出来的衣服盖在那三个犹太人身上,盖在那两个胖女人,还有浑身战栗的西姆・列文身上。 我开始恨起这个坚强的小个子犹太人,因为每一次他走进那个房间都会平静地宣布说,我还活着。说完,无论那天遭受过怎样的对待,那些犹太人都会欢呼起来。我还活着。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让他活下来变成一件象征着荣誉的大事。 0 0 0
- 米勒先生,你可曾琢磨过,为什么在这些地方,给小偷砍手是如此严厉的刑罚?你没想过?这种刑罚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总是砍右手。 从饭碗里吃东西,只能用右手, 因为一个男人如厕时,得用左手把自己弄干净。在缺少水源的地方,这么做其实很聪明。 砍掉人的右手,这种刑罚非常恐怖。这就等于是自动把他从饭碗旁边撵开。 0 0 0
- 谈话现在改用法语,因为有一位法国科学家发明了一种药劲儿很大的制剂,法国大使的妻子正在给人们作解释,我想:除了在喀布尔,世界上估计没有哪个首都能让来自五洲四洋的、品位高雅的观众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如何控制肠道的上端和末端。但是,在阿富汗的生活中这可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这种被当地人叫做“喀布尔闹肚子病”的亚细亚恶性痢疾一旦爆发,可不会像我们国內的肚子疼那么简单。这种病会让患者呕吐、惊惧、虚弱,把人折腾得精疲力竭。在一个如厕设备并不富余的国家里,来一场痢疾可是非常吓人的,而且我愿意打赌,在这间摆满书籍、灯光柔和的房间里,没有哪个人不带着自己的私房药,以及一卷子更加不可告人的如厕用纸。 0 0 0
- 我认为,驱使我来到此处的,是我在这尘世之间的所见所闻……驱使我来到此处的那种力量,我无力与之抗衡。 0 0 0
- 谈话所在的房间具有相当的历史意义,要想了解这个国家的任何现状都得从这个房间说起。这里曾经发生过改朝换代、惊心动魄的谋杀案,熬过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召开过秘密会议,最奇特的是,沙・汗还在这里主持过基督教婚礼。从欧洲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的人要想跟各国使馆的女基督教徒结婚,都只能在这里举行婚礼,因为在喀布尔要找到基督教牧师可是难上加难。 房间本身就是个坚固的堡垒,由德国设计师建造,由只卖顶级货的丹麦商人负责装修,房间的装饰品交给法国人包办,光是运费就花了一万一千美元。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毕加索的作品,但是法国人不管怎么设计,都改变不了它那种日耳曼人特有的厚重之感,但它仍然是个典型的阿富汗人的社交沙龙。 0 0 0
- 我平静地说:“不要因为我们有少数几个变态的人,就来判断我们整个民族。” “你们有很多很多的变态,多得数也数不完。”他向我保证,“我们在犹太人身上大发淫威。有一天你们会对黑奴大发淫威。” 0 0 0
- 如果我要死去,让我与我的同胞待在一起,而不是什么见鬼的纳粹分子。 0 0 0
- 当然说我没看见过女人也不准确。“候的”拉着我跑来跑去的时候,我经常能看见那些戒备森严的高墙里闪过的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从头到脚裹在布料里。那些都是妇女,阿富汗习俗要求她们不穿罩袍就不许在公共场合出现。穆斯林教徒全身披着罩袍,只能透过一个很小的绣花蕾丝的长方块看外面,但是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0 0 0
- 事实上,想想我们这个半吊子驼队里的全部成员,唯一一位精神上没有创伤的就是那头驴子了。它踏着沉重的脚步一路走来,身体两侧被褡包不停地撞击着,它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就算它不是在这条栈道上为我们干活,也得在其他什么栈道上为别人卖命。 0 0 0
- 现在莫西布・汗打断我们,严肃地说:“你是怎么弄到我的马的?” 我分辨不出他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在开玩笑,于是我敷衍道:“蜜拉在喀布尔把它买回来的。” 莫西布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问道:“你肯定知道这是我的马。你难道没猜出来它是被偷出来的吗?” “是被偷出来的?”我虚张声势地问道。 莫西布实在装不下去,笑出声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找到了一个漂亮妞儿。你翻来覆去地想,今天晚上可以共度良宵了。然后你发现你的白马被偷了。” “别惩罚她。” “她是为你偷的吗?” “是的。” “那么我要怪罪的人是你。有八个星期,你骑着马,我只好步行。” 0 0 0
- 我曾多次走过成吉思汗大帝统治下的那些道路,他一手酿成众多惨祸,但比他手段残忍凶狠的大有人在,每次走到整个族群都被他斩尽杀绝的地方,我也会在那里驻足一番。也许没有哪个社会的居民能够承受如此无休无止的屠戮,也许这种野蛮的管制让受压迫者的心灵发生了变化,把本属文明社会的居民改造成游牧民族,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只有在不受别人监视的情况下随身携带货物才有安全感。科契人、红头人部落以及塔吉克人至今仍在游荡,没有固定地区的文明来支撑他们,个中原因也许只有用成吉思汗曾经的统治来解释。 0 0 0
- 我们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现在正需要这个调调。顾不上考虑自己的行为,也顾不上考虑这样做的后果,我抓起艾伦的手,像个学校男生一样逗着她。“艾伦和她的男人们!”我唱歌似的说道,上下挥舞着她的手,“她想要抛弃世界,于是她跟纳兹鲁拉跑了,纳兹鲁拉唯一的雄心就是要建造一座巨大的水坝。于是她丢下他,跟着野蛮而自由自在的祖菲卡跑了,祖菲卡想要在水坝旁边住下。然后她又选择了史迪格里茨。看看他,正在那边坐在马背上冷笑呢。他想在祖菲卡的地盘上,挨着纳兹鲁拉的水坝修一座医院。” 0 0 0
- ……这时其中一只还没长角的小母羚向我们跑来,动作如歌如诗,令人窒息。突然,它看见了我们的吉普车,于是把尖尖的蹄子甩向一边,在半空中调转了方向。此番精彩的表演令我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因为我看见这头瞪羚的毛色与莫西布・汗的侄女所穿的罩袍别无二致。这头瞪羚并非畜类,它不是一头瞪羚,而是我內心欲望的化身。在这永无止境的、丑陋险恶的环境中,只能看见男性的身影,而这头瞪羚令我感受到一丝女性气息,令我回忆起女孩们的舞蹈,令我想起另一半神秘的世界。我看着它以无与伦比的优美动作东奔西突,最终消失在遥远的沙丘中,此刻我早已泪水盈盈,我再也不能忍受这大漠的孤独。我已迷失在亚细亚,我已被丢弃在世界屋脊,而瞪羚们悠悠荡荡,早已对此未卜先知。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