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狂风的短暂间隙,熟睡的祖母平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0 0 0
- 祖母看着她剩下的这点儿财产,脸上的阴云厚得简直穿不透。埃伦蒂拉坐在两个阿玛迪斯的坟头中间,已经不哭了。 0 0 0
- 雨下到第三天,他们已经在家里杀死了太多螃蟹,佩拉约不得不穿过被水淹没的院子把死螃蟹扔到海里去。刚出生的孩子整夜都在发烧,大家觉得这和死螃蟹的恶臭有关系。从星期二开始,这个世界就一直凄凄切切的。天空和大海全都灰蒙蒙的,海滩上的沙子在三月里还像燃烧的灰烬一样闪闪发光,现在则变成了混着腐臭海产的烂泥汤。佩拉约扔完螃蟹回来,在中午惨淡的阳光下,费了好大劲儿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在他家院子那头动来动去,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他走到很近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个老人,脸朝下趴在烂泥里,不管怎么使劲也站不起来,碍事的是他那对巨大的翅膀。 0 0 0
- 我对他说,虽然我爸爸还没死,但我是这里唯一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他哈哈大笑,笑得比之前中毒的时候还厉害,然后问我平常都做些什么。我告诉他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活着,因为别的事都没意义。 0 0 0
- 那个尴尬的傻子死了,人们这才发现他美得动人心魄。 0 0 0
-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祖母,两眼放光,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是一只猫。然后,她像一个溺水的人那样躺下来,双臂抱在胸前,睁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 “尤利西斯。” 0 0 0
- 遇到传教士们三天之后,祖母和埃伦蒂拉正在一个邻近修道院的村子里睡觉,有几个人一声不吭,像一支突袭小分队,悄悄地爬进了她们的帐篷。这是六个刚进修道院不久的印第安修女,年轻力壮,身上的粗布长袍在月光下似乎会发光。她们没弄出一点儿声响,用蚊帐把埃伦蒂拉裹住,抬了起来,都没有弄醒她,就这样抬走了裹得像一条被月光网住的易碎的大鱼的她。 0 0 0
- 从后甲板走下来,指着加勒比海海平面上种满玫瑰的海岬,用十四种语言说,请往那里看,那里如今风声温柔,微风在人们床下驻足,就在那边,在那阳光炽烈、向日葵不知道该往哪边转的地方,是的,就在那里,那是埃斯特班的村子。 0 0 0
- 埃伦蒂拉跟在毛驴旁边,被酷热和尘土折磨得筋疲力尽,对祖母算的帐没说什么,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骨头里像有碎玻璃渣一样。”她说。 ”那你就睡一会儿。” ”好的,奶奶。”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炽热的空气,在睡梦中继续前行。 0 0 0
- 他们要给他绑上商船用的铁锚,好让他顺顺当当地沉入海里,那里,深海的鱼都是瞎子,溺水者死于乡愁。 0 0 0
- 那个流动摄影师又回来了,他已经明白了这世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他在帐篷附近又支起了画着田园风景的幕布。 0 0 0
- 不管什么东西,没放在该放的地方就坏得快。 0 0 0
- 她不得不顶着越来越邪乎的大风行动,但并没有预感到,那是一场将给她带来厄运的风。 0 0 0
- 从星期二开始,这个世界就一直凄凄切切的。天空和大海全都灰蒙蒙的,海滩上的沙子在三月里还像燃烧的灰烬一样闪闪发光,现在则变成了混着腐臭海产的烂泥场。 0 0 0
- 她已经睡着了,但还在不停地下达命令,她那小孙女边干活边睡觉的本事就是从她这里遗传的。 0 0 0
- 锅里的汤已经开始往外溢了,她勉强赶上把锅从炉子上端下来。接着她把准备好的炖菜放在火上,抓紧时间在厨房的凳子上坐下来喘口气。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的倦意已然消失,她把汤盛到汤盆里。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睡觉。 0 0 0
- 她在那人的院子里见到了他,他正光着上身,举着一支打仗用的步枪,冲着明晃晃的天空中一朵孤零零的乌云射击。他想把这朵乌云打穿,好让它下点儿雨。他猛烈而徒劳地射击,但会不时停顿片刻听祖母说话。 0 0 0
- 之后她穿过一片树林回家,一声可怕的霹雳把天空劈成了两半,从那道裂缝里蹿出一道带着硫磺气味的闪电,一下子就把她变成了蜘蛛。 0 0 0
- 他动作笨拙,趾甲在菜园里刨出一道深沟,难看的翅膀在阳光中滑行,在空气里找不到依托,差点儿撞翻畜棚。但他终究飞了起来,看见他越过了最后几幢房屋,不顾一切地扇动着他那对老秃鹫般的大翅膀,不让自己掉下来,艾莉森达松了口气,为他她自己,也为天使。 0 0 0
- 天使几乎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昏花的老眼变得十分浑浊,挪动的时候经常撞到柱子,翅膀上只剩下最后几根光秃秃的羽毛杆。 0 0 0
- 那臭味像幽灵一样在每个角落游荡,新房子也被弄得像旧房子了。 0 0 0
- 从那以后,大家会留心不去惹恼他,因为大多数人都明白了,他的逆来顺受并不属于一位安度暮年的英雄,而是酝酿一场灾变。 0 0 0
- 盛汤的时候祖母发现她在梦游,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像是再在擦一块看不见的玻璃。女孩没看见那只手。祖母的目光追随着她,当埃伦蒂拉转过身要回厨房的时候,祖母一声大喝: “埃伦蒂拉!” 女孩猛然惊醒,手里的汤盆掉在了地板上。 “没什么,孩子。”祖母的声音透着几分温柔,“你又走着路就睡着了。” “我的身体这样睡惯了。”埃伦蒂拉替自己辩解道。 她捡起汤盆,仍旧迷糊着,想去把地毯上的汤渍清理掉。 0 0 0
- 我此生最后一个愿望,”她对丈夫说,“就是诸你们把 我活埋了。” 这话说得就好像她躺在病床上即将死去一样,其实她正 坐在餐厅里的餐桌一头,三月的阳光从几扇大窗户涌进来, 照亮了屋里的每个角落。老雅各布安静地坐在她对面吃饭, 他曾经那么爱他的妻子,但好长时间以来,他已经想不出他 的痛苦有哪一件不是源于妻子。 0 0 0
- 一天早晨,她正在给桶里的石灰加水,突然听到一阵弦乐声,就像一束比荒漠的阳光更加清澈的光。她被这个奇迹吸引住了,跑进一间空空荡荡的大厅,那里四壁光秃秃的,六月里炫目的阳光透过一扇扇大窗户倾泻进来,十分亮堂,在大厅中央,她看见一位美丽的修女在一架大钢琴上弹奏着复活节的曲子。 0 0 0
-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那些天,从加勒比过来的流动演出 队各种吸引眼球的节目当中,有一个女人的悲惨节目,她因 为不听父母的话变成了一只蜘蛛。这个节目不但门票比看天 使来得便宜,还允许人们就那女人荒唐的遭遇对她提各种各 样的问题,还可以翻来覆去地检查她,最终谁都不再怀疑这 桩惨事的真实性了。这是一只令人望而生畏的大狼蛛,个头 宥绵羊那么大,却长了一个愁苦的女孩的脑袋。然而最令人 心碎的还不是她那稀奇古怪的模样,而是她向人们详述她的悲惨遭遇时那真诚的痛苦语气。 0 0 0
- ”这是一位天使”她告诉他们:”肯定是为了孩子的事来的,只不过他太老了,被这场雨打落在了地上。” 0 0 0
- 他身上仿佛带着光环,他的俊美散发出光芒,使他未被夜色湮灭。 0 0 0
- 那里如今风声温柔,微风在人们床下驻足,就在那边,在那阳光炽热、向日葵不知道该往那边转的地方,是的,就在那边,那是埃斯特班的村子。 0 0 0
- “上床睡觉之前,检查一下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各就各位 了,不管什么东西,没放在该放的地方就坏得快。”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