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监视器后面的米开朗基罗很愉快,他的激情戏按他想要的方式演了。我很少看到他如此充满热情。他像只吃到奶油的猫。 0 0 0
- 第二摄影机从开场就进来,紧跟卡门,但当我们建议为此匹配席尔瓦诺的特写时,米开朗基罗用手语拒绝了这个想法:“够了。”他不需要席尔瓦诺的特写,所以他不拍。5分钟就能拍完,但不拍,他不感兴趣。即便我和阿菲奥找他争辩,告诉他可以以后在剪辑室再决定要不要这个镜头,米开朗基罗既然执拗。他对男的没兴趣;特写只给女性。渐渐我明白了:男人出现在电影里,是因为他的眼睛看见了女人,因此摄影机要表现他她,而不是他。够了。 0 0 0
- 我试着回忆在米开朗基罗早期的电影里,类似的戏是怎样接起来的。以摄影机拍摄演员时,或是审视一场戏的设置,他有一种高度个人和相当非正统的方式。我经常想,我们是在用所有那些建议和想法给他添麻烦,而不是令他能以自己的方式做事。但他的方式是什么呢?服装店里的第一个镜头的确是“他的”,要是我绝对不会那么干,尤其因为我绝不会把变焦当成一个重要手段。那么我们怎样能最有效地帮助他找到他自己的“镜头”?风险在于:我们对他常常很模糊的言语的诠释,没能把他带得更近,反令他与他想要的东西所去更远。 0 0 0
- 但我们要停下来吃午饭,我很为这样无谓地浪费仅有的一点光线不忿。现在停下毫无意义,总之3点或4点后我们就无法继续了。 0 0 0
- 刚才把前面写的读了一遍,我觉得有点不那么确定。也许米开朗基罗确实预先“看到”了每一场戏,也许他真是对影片有准确的理解,而不只是一次一个镜头,只不过他不能告诉我们他的理解是什么。我想起恩里卡说过他夜里几乎不睡,因为总是在思考下一场戏。如果米开朗基罗确实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每个早晨他要是把自己的想法向现场的剧组、演员开宗明义,那会使他们更加惊异。 0 0 0
- 天气终于好转了些;仍是多云,但至少不再倾盆大雨。昨天中断的那场戏今天挺顺利,尽管约翰还是从右边入画,而非左边。米开朗基罗先拍了几条从左边进的,那“更正确”,但他的审美感知又一次重申自我,反对我们关于“正确的连贯性”的逻辑。也许那不算错误——毕竟,他总是那么拍他的电影,也有过些成功…… 0 0 0
- 变焦这件技能实在是我所嫌恶的,因为它不符合人眼的视觉;它是种假视觉。人要细察物体得走近它,用摄影机的时候你就得推近。你不能用眼睛把一个东西“变焦”成特写。 0 0 0
- 在我的笔记中有这样一个科幻小说般的结构:遗失的这四章故事在已经没有了电影的未来被发现了…… 那些演员们,已经老了四十岁,回想起…… 一个侦探的故事,而不是“导演”……? 但这些样片让我确信我必须保留“导演”并且在费拉拉拍摄。 0 0 0
- 回顾这一天,我记起有几次米开朗基罗的眼里闪着泪光。当一条拍摄如他所期望地实现,或是在一些误解之后我们终于明白他的要求,他就会感动。甚至在准备阶段,他眼里的潮湿经常是我们方向对头的最佳信号。看到这个骄傲和“贵族气”的男人,一生中从不流露软弱的迹象,现在却是如此易感,有时那么不堪,这该让我们都去思索一下自己的“坚强”。 0 0 0
- 我逐渐意识到:米开朗基罗不从剪接的角度思考。每一条拍摄发生时他就只考虑那单个镜头——或者一次用几台摄影机拍摄时,就考虑那一组镜头。只有当这一段拍完了,他才去决定下一段戏如何处理。他不预先设计所谓电影的时空连续性,就好像建筑师先设计一座房子再建造它;他是慢慢地堆起石头,让感觉指引自己,而不是实现订好的计划。最后,以这种直觉和经验主义的方式,一座复杂得令人惊讶的建筑形成了,比起一座预先设计好的房子,它可能对居住者和观看者都更加开放。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