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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57句]
下辑:
《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3句]
- 真正是万水千山都看过,最后闭目轻叹一声——原来你在这里!。 0 0 0
- “沈清轩,”许明世道:“我都没跟你说过我的事。” “什么事?”柳延问。 “我以前也有个喜欢的人。”许明世说。 大约是阳光太好,也或许是同病相怜,许明世大方地将心头深埋的阴霾拿出来,曝与光天化日之下,轻声道:“那是很久以前了。” 0 0 0
- 屋內季玖突然插过一句话来,解救了他,说:“够了。” 伊墨看向窗內,对上季玖视线,分明从他眼里看出四个字:为老不尊。这事也是你该打听的? 老蛇只好收起那分揶揄心思,端庄的挥了挥手,对沈珏道:“去歇着吧。” 一句话又惹的沈珏窘迫起来,歇什么歇,你才歇着呢。 经了这么多事,沈珏总算明白,要父亲改了这些坏心眼,纯属谵妄。愈是亲近之人,这老妖怪的坏心眼就愈多愈猖狂,幸好他爹极少与他同流合污。 正庆幸着,却听季玖一句:“去歇息吧,今日不用做家务。” “极少”不等于“从不”,沈珏通红着一张脸,回自己房里去了。 0 0 0
- 伊墨说:“随便。”随便吧,并不在意。他是妖,不需要人类的软榻绵褥,不受拘束,便是躺在路边也可入眠,便是守着枯枝也可修炼。天旷地阔,他要寻一个栖身之地再容易不过。只是一百多年前,不曾识得沈清轩,他是浪荡天地;一百年后,沈清轩入土,他便颠沛流离。 流浪至今。 0 0 0
- “我们成亲。”柳延说,手指滑下他后背,攥住了自己腰上的手,“我们成亲。” 伊墨说:“好。” 握紧了掌心中的手,十指交扣,仿佛要这样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去。 0 0 0
- 他们之间有太多相似,亦有太多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面对外敌并肩而战。不论将来会有怎样的际遇与抉择,此时此刻,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生与死,荣与辱,绑在一起,外力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互相扶持与帮携,在最后那日到来之前,这一点不会被更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0 0 0
- 这就是妖。一旦涉足情爱,就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资格,在红尘里辗转,寻找自己的爱人,结果往往是凄惨的。人的一生不过数十年,妖却要活那么久,久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珏不想当妖了。 0 0 0
- 待我好,便是善。 0 0 0
- 关好门,季玖歪在床头,手里捧着本书看。也不知多久,便困了,将书收好刚要躺下,便看见窗棂缝隙中有白光闪过,仿佛有人手持兵器。季玖微怔过后回过神,想了下就揭开软被,将被子里那条醉了一个多月的大蛇搂了起来,抱在怀中。 就这么抱着,将粗长蛇身绕上自己的腰,季玖抱着它下了床,走去桌边喝水。 他披着一头湿发,饮完茶水抬起眼来,冲着窗外似笑非笑,那条乌黑大蛇缠在他雪白里衣上,浑身遍布的细小鳞甲在烛光下折射出绚丽光泽,光泽映射在他脸上,那笑容瞬间透出一股妖异之气,仿佛艳毒的妖物。 只这一刹那,窗外人声俱寂。 0 0 0
- 活着,活下去,痛苦是可以遗忘的,伤痕也可以被光阴抹平,剩下的,只有不可割舍,不能放弃的美好。 明知他会是一条没有爱恨的蛇,也想要抱着,搂在怀里,放在心尖上,陪着它迎每一个升起的日出,共享一场余辉灿烂的日落,呼吸无迹可寻却浓密清新的空气,赏一朵花谢花开——我们已经浪费那么多光阴。 是的。即使他是蛇,只要他还活着,柳延就会陪着他,享这世间美好。 能延长多久,就延长多久。能抓住多少,就抓住多少。 能不放手,就不放手。 0 0 0
- 这便是人生,幼年的鲁莽暴躁与优越感,让他们不知不觉给自己的命运里埋下了一条暗索,终有一天,在他们行径的路上,这条暗索会浮出来,绊倒他们,之后毁掉他们的一生。 也从此改写季玖与那个孤立皇子的人生。甚至整个朝代,都为此改写。 0 0 0
- 皇城的巍峨殿宇如铺开画卷,逐渐展露眼前,在入秋后渐次枯萎的风景里如浓墨一般,季玖站在城外仰头看着,想起自己热血少年时,便是在这里,与今日龙座上的帝王携手并进,扶他登上帝位,扶他坐着江山,而后到今日,甚至将来,该他退场。心底一股惆怅便溜了出来。 0 0 0
- 如果没有得到过,又怎么会失去,如果真正得到过,又怎么会害怕失去。 0 0 0
- “再多的,就不能了。” 季玖说。到底头一回,对他说实话。曾经的愤恨可以放下,虽然不曾被抹去,但也放下无妨。对寻了他这么多年的蛇妖,他愿意给出自己的怜惜,虽然无关情爱。 所以,要抱着,便抱着吧。沈珏说,逢夏日,沈清轩便要那人冰凉身子搂的紧紧的。逢冬日,便将那人的原形搂在心口上。 这一点往日的依恋,即使不在自己的记忆里,季玖也不吝给他。 谁让他是沈清轩的转世。寻来了,就躲不掉。 0 0 0
- 沈珏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怒气陡然颓了三分,眼底也黯淡下去,“父亲……我以为,你来寻他,是舍不得的缘故。” 伊墨却也微怔了一下,很快道:“是。” “可是……”沈珏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猜想说出口,缓缓道:“是不是,也是为了逼自己放手的缘故?” 伊墨明显的僵了一下,不曾说话。 0 0 0
- 屋子里,柳延已经醒了。 仿佛大梦一场,天地初生时的蒙昧状态,前尘往事钻出硬壳,簌簌抖落尘土,直抵灵魂。 柳延醒了。 0 0 0
- 所以那些不好,也只能藏着掩着,死死压着。任时光蹉跎,光阴磨砺,最后腐化成肉里的一根烂刺。也许会有什么机缘,让这根烂掉的刺被拔出来,化成尘埃,让伤处重新长出肉芽,愈合它。 0 0 0
- 季玖呆了一下,两人互相望着,眼底俱是迷惑。 是喜欢那个人,还是喜欢上那份感觉。或者说,是爱上他,还是爱上他给的爱情。 伊墨仍然在问,“你喜欢我,是季玖喜欢,还是沈清轩的转世喜欢,你分得清楚吗?” 他就这样一句话,几乎将岸上的季玖,又扯进了漩涡里。 0 0 0
- 他轻侧过脸,凉薄的唇在他的脸颊上一掠而过,与其说是亲吻,不若说那是微风拂过花朵。 0 0 0
- 萤火在黑暗里自得其乐的飞着。偶尔飞到柳延眼前,盘旋一圈又重新飞走。幽蓝的微小光亮在黑暗里闪烁,明昧不定,流光飞舞。 0 0 0
- 季玖再一次道:“叫我的名字。” “季玖。” “不够。” “季玖。” “还是不够。” ——季玖。 ——季玖! ——季玖! 伊墨一声一声,重复他的姓氏,重复他的名。叫到最后,歇斯底里。 心底的酸楚也随着这样的喊叫流淌出来,像是割裂的伤口,伴随着喊叫的引导,导出了里面黑紫的淤血。 0 0 0
- 屋里榻上,柳延已经被施了法,沉沉睡了。容颜清隽,神态怡然。 就是这样平凡的人,让一只千年蛇妖,迷了神智,放弃了仙途,不怨不悔。老仙知道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从这次看到伊墨的第一眼,就知道来不及阻止了。那双千年寒冰的眸子,已经裂了缝隙,下面的水流潺潺而出,溶解了冰川。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让他成妖。千年光阴,也许小蛇早已轮回成人,与这人长相厮守。 有些人,该遇到的,总会遇到。 0 0 0
- 那些不好,也只能藏着掩着,死死压着。任时光蹉跎,光阴磨砺,最后腐化成肉里的一根烂刺。也许会有什么机缘,让这根烂掉的刺被拔出来,化成尘埃,让伤处重新长出肉芽,愈合它。 沈清轩推了自己椅子过去,牵了伊墨的手,什么话都不说,只静静牵着。 十指相扣,静寂无声。 仿佛这样牵着,要走到时光的尽头去。 0 0 0
- “我喜欢你。”柳延说。 伊墨抬手将他拥入怀里,应道:“我也喜欢你。” “第一世喜欢你,第二世也喜欢你,”柳延眨了眨眼,泪珠滚落下来,低声道:“一直都喜欢。” 伊墨“嗯”了一声,露出笑容。往昔压抑的怅然与苦涩,长久的封存在心底,仿佛被光阴酿成了一坛酒,只为今天的启封。 封印被打开,那些磋磨与苦痛,已经成了一坛甘甜的酒。 0 0 0
- 不要哭,我陪你白头。 0 0 0
- ——人妖自古殊途 ——伊墨,我与你殊途同归,可好? 0 0 0
- 沈珏蹲在一旁,默默地恢复了人形,仰起头看了看天。或许是光线太过热烈,他的眼眶潮热,竟要落下泪来。 三人俱是无话。 小松树精找到溪边时,见到的就是这异样沉闷的场景,心中惊异了一下,问:“你们怎么了?” 无人回答他。有些事,至亲知道,至爱知道。其余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连说,都懒得说。 因为很多事,外人不能体会,也无从难受。他们心中有愧,因为受伤最重的,只有他们至爱之人,能让他们愧疚的,也只是至爱之人。 其余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0 0 0
- “小蛇。”老仙在他身后唤住,“千年修炼,毁于一霎,你可真不悔?” 伊墨转身,看着这赋予自己灵性与长久生命的恩人,沉声道:“若无他,但求一死。” 若让他得到,又失去,但求一死。 不怨不悔。 说着他静静笑了,那个笑容如此温柔,仿佛金色微光的晨曦。 0 0 0
- 最后在山腰的溪流边找到了这一家子,他的小沈哥哥化了原形,通体乌黑的一条巨狼,侧躺在草地上合眼睡觉,竖着的耳朵偶尔一抖一抖,明知道他来了,却懒得睁开眼。而黑狼毛茸茸的肚皮上歪着一个脑袋,却是柳延,枕着黑狼也在打盹,身上还缠着一条大蛇,埋头扎在他的衣襟里,同样在睡觉。可不是,春困的日子,气温不冷不热,阳光又正好,不睡觉做什么呢? 一家三口裹缠在一起,他们头顶上枝叶繁茂的树萌,遮住了脸上的光线,给他们一个好梦。而身上树萌罩护不住的地方,暖融融的春日阳光,在他们身上脉脉流淌,仿佛睡在金色殿堂。呼吸间是草木清香,耳畔有溪水潺潺,还有家人的温暖。 这一幕仿佛烙印,深深的烙进了小松树精的脑海里,并终生没有忘记。 彼此亲爱,彼此相依。 0 0 0
- 他垂下头,睁开酸涩的眼,迎面是愤然而起的蛇头,并尖利的毒牙,只在他眼前那么一晃,紧接着颈侧传来一阵剧痛。 压抑多日的黑蛇终于亮出了尖牙,深深地刺进他的血肉,他并不能理解这个人类对他的感情,自然也就无法回报同样的情感,他甚至在这一刻,并不觉得自己伤害了他,而是一种自我防护。被他咬住的人在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过后,僵直着身体,丧失了一切话语和动作。 屋门敞开着,端着茶水送进来的沈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幕。院子里拨弄花草的许明世走到窗边,透过大敞的窗户,望见咬在柳延颈侧那黑色的一截,以及不断流下,浸湿了襟口的猩红。 在他们作出反应前,回过神的柳延的笑了一声,道:“你赢了。” 他说:你赢了。接着,柳延松开手。 0 0 0
- 这个世上很多东西都是人力无法掌控的,比如空气,比如爱情。 0 0 0
- ——如果我是你,而你是我。那么第一次见面,我不会凌辱你。 ——我会带你走。你不走,我绑你走。 ——我把你囚禁起来,日夜对你好。宠着你,惯着你,所有事我都让着你,但是你要在我身边。 ——然后我会让你的家人以为你已经死去,我会抹杀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最后,我让你无处可去,断了一切念想,只能依赖我,信任我。当我的沈清轩。 ——甚至,我都不必告诉你,曾经有一个沈清轩。 ——但是,你只能当我的沈清轩。除此之外,你无路可走。 0 0 0
- 伊墨醒来后,借着不甚明亮的晨光,端详着枕畔人安静的睡脸,柳延性子里有许多沉重的东西,心思或者秉性,从第一世到今天沧海桑田变幻了不知多少,他这一点却始终没有变过,他总是心思重重,一颗心那么点大,也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进去,沉甸甸的坠在胸腔里,轻爽不下来。所以他是红尘的骨,浮华的命。即使已经是第三世,抛开傻子的时期的蠢笨,这样安谧恬静的睡态,依然不多。或者很多时候,他的烦恼都是自己带来的,伊墨默默地想着,如今这一世只剩下半年时光,柳延表面上安之若素,心里怕是不知道怎样煎熬过。 0 0 0
- 沈珏又走了一段路,出了城门走进了一片野林里才停下,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立刻修炼,而是盘膝坐在地上,打开刚买来的包裹。里面是三个小瓷物,一个瞌睡的瓷娃娃,一只瓷狐狸,还有一只小瓷狗。 他将那三个瓷器握在手心里看了又看,才解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又取出一件瓷器来。那是一只小肥狗,做工厚实朴拙。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瓷器了。 沈珏握着那只笨笨的小狗,又看了看那只胎体轻薄的灵巧的小狗,心想真是回不去了。 悲伤突如其来,怎么也遏制不住,冲着那胖墩墩懒洋洋的泥娃娃,沈珏哽了一声,小声道:“我想你们。” 经年累月的沉默让他的嗓子失去了清朗的原音,他的声音变得那么难听。捎了哭腔以后,像深夜爬出来的游魂,声声都是对人间的呜咽。 0 0 0
- 沈珏笑了,带了些腼腆,“叔叔过奖。” “陪我守夜吧,在家里过完年再回去。” “可能不行,”沈珏婉言拒绝,“父亲还在山中,我若不回去,他又会趴在爹爹墓碑上睡一夜。” 沈桢眼前又浮现出那几个字来,未亡人,究竟要有多深情,千年的妖才愿意自诩未亡人? 0 0 0
- “第一世,你我十三年。” “嗯。” “第二世,连十年都未有。” “是。” “这一世,只一年。” “若是相伴,也已经十四年 了。” 0 0 0
- 闭了闭眼,沈清轩一路无声。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藏在袖中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指尖微颤,恍若惊慌失措的蝴蝶。 0 0 0
- 予我好,便是善。 0 0 0
- 沈珏沉默片刻,“我想成为爹爹那样的人。” “……为了我和父亲,奶奶一生不谅解他,爷爷虽不说什么却也疏远他,族人瞧不起他,商圈里人人歧视他,丫头小子们都不愿意来伺候他,走在街上,人人都躲着他,但是爹爹……从来没屈服过。” “无论旁人怎样笑他辱他、在生意上排挤他、囤他的货、破坏商铺、甚至纵火烧了沈家粮行……爹爹也从没有屈服过,甚至在我们面前提都不提。” “我想成为爹爹那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不计生死。” “却又始终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沈珏低头取出那只陶泥小狗,在掌中把玩着,声音弱下去:“爹爹死了,才有人说他这一生活的潇洒,活的风流。其实他们说错了,爹爹这一生,从来没有潇洒过,一天都没有。” 0 0 0
- 如今,他却做了父亲。没有血浓于水的维系,他抚养了别人的孩子——一个半人半妖的小怪物——伊墨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第一眼看到巴掌大的小狼崽时,他便认定,这是个怪物。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各自存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鸿沟广阔,任谁都无法逾越。小狼崽却轻易做到了,他是人类与妖怪的结合物,半人半妖的出生在这个世上,也将凡人与妖怪自古以来的殊途定律踩在脚下。所以,伊墨认定,这是个怪物。 0 0 0
- ——人妖殊途。 沈清轩眯了眼,将这四个字咬牙切齿的咀嚼着,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无声的念出来,又一遍一遍的咽下去。怒的不知所以,恨的更是缠缠绵绵。 脑中偶然想到“殊途同归”四个字,却又不敢再想下去。 0 0 0
- 伊墨正皱着眉头,对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上,同样遍布血污。 沈清轩仿佛不曾认识他,直看了他好久,眼神迷惘着,仿佛不曾看到那只伸出来的手,喃喃着自言自语:“这珠子取不下来了。” “取下来作甚?”伊墨问,声音冷清。 一把沉沉的好嗓音。沈清轩茫然的想着,又发了会呆,才回答他:“还你。” “为什么要还我?”伊墨仍是问,立在那处,既不靠近,也不走远。 沈清轩不作答,仿若不曾听见他的问题。只愣愣的看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0 0 0
- 沈珏说:“我就不信父亲没有别的法子。” 柳延道:“还有什么法子,能比现在更好?”略顿,柳延又重复道:“现在,很好。” 至少还能在一起。 在一起就足够了。其余的,柳延不贪求。第一次听见这个结局时,也想过能不能生出变数来,柳延想过,以伊墨之能,未必不能逃掉。只是,逃掉又怎么样呢?他不过是一个凡人,跟在伊墨身边也是累赘。若是不跟,则是生生的分离之苦。也或者,他们的逃亡路上要眼睁睁看着最亲爱的人伤在自己面前,死在自己面前。那样的结局过于惨烈,他们消受不来。 比起这些,他们甯愿选择如此渡完一生——在一起,即使不能相认,也在相守,至生命终结,黄泉路上并行时,知道自己给了对方,安好无恙的一生。 0 0 0
- 他来寻他,是因为想他,却也知道,这样的想念根除不掉,是无法再清修下去的。第一次见面,那人与妻子缱绻温存,良辰美景刺痛了他,将人强了,也不悔。 那本来就是他的人。是他怀里的人,是冬天会搂着他的人,是可以温存的人。是他的。 待情绪过后,静下来审视四周,也想到,既然已经错了第一步,索性错下去吧,相见成仇,那人恨他多一点,也无甚不好。本来第二世就不该有瓜葛,现在第一世的瓜葛却扯不断,那就快些解决这些吧。他恨着,起杀心,也可趁早让自己断了那份温存念想。 那份眷恋斩断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沈清轩与伊墨。 0 0 0
- 这个晚上,沈珏躺在床上已经睡着,是被一道巴掌声惊醒的。 这么多年,沈珏第一次憎恶起自己敏锐的听力,他听见了那道巴掌,脆生生的穿过墙壁,穿过院落,穿过木板,传进了他的耳朵。 然后是季玖那句:你让我恶心了。 沈珏无法形容自己心情。更无法想象,伊墨听到这句,是怎样的心情。 这就是妖。一旦涉足情爱,就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资格,在红尘里辗转,寻找自己的爱人,结果往往是凄惨的。人的一生不过数十年,妖却要活那么久,久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珏不想当妖了。 如果能寻一个相守相爱的人,就恬静过完一生,而后陪他一起死去。下辈子的事,不再操心。也不再去寻。 0 0 0
- 日上三竿,季玖迷蒙着醒了,他睁开眼,头痛欲裂。又重新阖上了眼,一动不动的躺着,脑中全然是一片空白。仿佛天地混沌的时期,天与地还是一个巨大的蛋,他就是那个蛋里沉睡的婴孩,懵懂而无知。没有记忆,没有过往,没有曾经,也没有未来。茫然不知世事的安甯着欢喜。 0 0 0
- 趴了足足半个时辰,忍耐度降至极限的伊墨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沈珏在地上打了个滚,赖赖的又跳上竹榻,这一回窝在了两人脚畔,身子蜷起来,狼眼正好对着那扇紧闭的院门。 木门已经闩上,闩的严严实实,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将这小院隔绝在尘世之外。 这个小院或许并不属于人间,也不该属于妖界,它从来不属于任何地方。从头至尾,只是他们三人固守的一方天地,一座城堡。 而今,他们依旧固守在这里。等光阴如沙漏般流逝,迎来大限将至。 小院也就彻底消失。 0 0 0
- 不知道为什么,柳延想起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傻子,与伊墨住在这院子里,因山中雨水丰沛,便常常玩的正高兴时,被伊墨叫唤,不准再玩,立刻回屋。他自然是不答应的,拖沓许久,次次都是伊墨扯他回家。 往往门户还未关严,瓢泼大雨就洒下来,斜杀入户,打湿他的脸颊。这时伊墨会闭紧门窗,拉着他去擦脸,面对着面,将他脸上水珠拭净,还会叹气,说:雨都不晓得躲吗? 也不知他们,谁比谁更痴。分明那时,傻子想他凑近,看着他俊美容颜,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擦拭脸上水滴,神情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待自己。 0 0 0
- 不要求不得,不要爱别离,不要哭——我一直都,喜欢你。 0 0 0
- 他跟着黑白无常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片红色的花海前,每一朵花都疯狂地绽放着,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鲜艳欲滴的花海中站着两个人,望着远远走过来的 他,不约而同的伸出手。 他认出了他们,连忙跑了过去,脚下欢腾起来,笑的眼角都有了细纹。 这个世上有辜负的人,就会有怜惜的人。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