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辑:
《满月之夜白鲸现》[27句]
下辑:
《最后开的花》[65句]
- 在以厘米为单位往上一点一点爬的同时,有一种力量在驱使自己不断向上。这是不能用言语准确表达的。要想赋之于语言,它就失去了。要想弄清它的形状,它就远离了。 0 0 0
- 我们靠在长椅靠背上仰望天空。蔚蓝清澈的天空远方淡淡的雾霭挂在空中。 “不认为天空的那一面有什么东西吗?” 她抬起头来,眯着眼,像是有什么东西晃眼似的。 “会有什么呢?” “不知道。但是,我感到有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还在原封不动地保留着。” 0 0 0
- 接近尾声了。 我感到医生们越来越不把妈妈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了。他们只关心如何维持患者的尿量,保持离子的正常水平,防止细菌的侵入。对我们所作的说明也只限于检查数据的变动,甚至连妈妈的名字也很少提了。 然而,在对妈妈丧失人性情感这一点上,或许我也是同样的。有时候我会帮助年轻的护士,早晚两次给妈妈擦拭身体。擦拭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已经不能把她的肉体与正常生理活动联系在一起,只是把它看成一个器官。 0 0 0
- 或许我们实际上是由许多的身体和许多的魂灵构成的。在各种各样的关系中,一个人存在着多个方面:人们所看到的和人们所想象的。 0 0 0
- 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大海,甚至忘掉自己的呼吸。于是就感到大海充满了全身,自己也成为大海。大海成为我的一切,我成为大海的一部分。自我与大海融合,在大海中发现新的自我。在湛蓝的海水之中,自己就像一块小小的碎片…… 0 0 0
- 在沙坑里玩的一个孩子,用小塑料桶提来了水。把水灌进刚才挖好的坑內。其他孩子们把头凑在一起往坑里瞧。 看着他们玩耍的样子,想起了不知在什么地方读过的一则紧张消除法。其建议如下:首先要找一个适当的场所,后院和原野都行。找到后就用铁锹挖坑。尽可能地往深里挖。然后,就冲着这个深坑大声地喊叫,把平时的愤怒和不满都发泄出来。对上司和婆婆的愤怒,对丈夫的不满……把它们全部发泄完了后,填上土回家。 0 0 0
- 读和写不是一回事儿。为了写出文章,必须要写坏文章。同样,要想棋艺增强,必须手拿棋子下臭着。 0 0 0
- 为了超越不可避免的死亡,人类不是又发明了一个叫做“爱”的东西吗? 0 0 0
- 这个地方在浩瀚的宇宙中,只是唯一的一个,是专门给他一个人准备的。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两只眼睛,无限地肯定了这一点。 0 0 0
- 在这样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一个柔弱的生命挺拔地朝着天空挺立着。它把这种不是为了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人的美丽封闭在一片可爱的花瓣之中。 0 0 0
- 每次被大海拥抱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安详。这种安详从人与人的拥抱之中绝对感觉不到。哪儿都不存在,哪儿又都存在……全身上下的脉搏配合着一个高超支配者的心跳开始跳动。与海水的拥抱相比,人的拥抱是多么的不完美呀!就好像是为了弥补这种不完美,他们才悄悄地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然而,语言是于事无补的。我喜欢大海。我想永远地被那具有真实存在之感的冰凉海水所拥抱。每次在搀水里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是一条错生为人的鱼。 0 0 0
- 那里应该是有一种把幸福和不幸、喜悦和悲伤像降落海面的雨点一样溶人大海的什么巨大东西在飘荡。他现在是想对这种巨大的东西进行祈祷。 0 0 0
- 我还是在考虑鲛岛护士的事情。 “不认为在生气的时候很靓吗?” “啊?” “她呀!” “噢,也许……是吧!” “以后,时不时地逗逗她生气吧……” 0 0 0
- 这和虽然读了名着,也写不了好文章的道理是一样的。读和写不是一回事儿。为了写出好文章,必须要写坏文章。同样,要想棋艺增强,必须手拿棋子下臭着。 0 0 0
- “大概是5年前了,”刈谷接着说道,“正好也是攀登这样一个岩壁,从相当高的地方掉了下来。在坠落过程中,她一直陪伴在我的旁边。虽然是这样说,但实际上,从时间来看也只是一秒钟的几分之一,短促的一瞬间。然而,我感到时间相当的长。就觉得像是接近永远的体验。所谓梦想,大概就是这样。不管是多么长的梦,实际做梦的时间都是很短的。总之,自从那次以来,我就光画天使画。不管画多少幅,也一点儿不像实际看到的天使。或许她根本就是不能视觉化的东西。我看到了它,清楚地看到了。可是,一往画布上画,就不一样了。就完全变成别的东西了。大概是在干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吧!明知道是这样,可我却不能不画。如同是在每天经受地狱之火的煎熬。” 0 0 0
- 抑或是死亡所具有的本质的力量才使我们想弄清真相吧。 0 0 0
- 透过墙壁传来的波涛声与心脏的跳动声重合在一起。遥远的过去,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听到的也是这种声音吗? 0 0 0
- 刈谷说,他那个长年患帕金森病的叔叔前几天去世了。 “现在的火葬场可是不得了。”他说,“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根本没有从容的时间,一切都要在限定的时间內完成。常听人说,人一旦死了就成了垃圾,那纯粹是个垃圾焚烧场。” “确实是。”周作附和道。 “我可是深切地感受到了,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把人体看成零部件的社会里。”刈谷继续说道,“没用了的零部件就要彻底地烧掉。在以此为标准的社会里,究竟该怎样向孩子们传授生命的可贵呢?生命这个东西要是像电脑一样,是由零部件组的话,那么,在烦心的时候把它给破坏了,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作为极端的理论来说……” “人类本来就是极端的动物,所以任何事情都必须极端地来考虑呀!” 0 0 0
- 但是在人生之中,还有比无限深的大诲更无限深刻的东西。它以微小的形式突然出现。于是,自己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那个时候,人就必须再次选择自己就是自己。所谓的“相信”,就一定是这么回事。 0 0 0
- “比如,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种心情,是我的吗?是我的所有物吗?”我没有回答他,他又继续说:“假如是那样的话,那么‘喜欢’这种心情应该是能够根据自己的意志和情况舍弃的。但是,有的东西是想舍弃也舍弃不了的。虽然不需要了,但是又不能一下子丢掉……” “这种情况有很多呀!” “是啊!是不是‘喜欢’这种心情不是自己的?也就是说,感觉好像是存在于自身的,但实际上,它并不存在于自身,而是由另外一个什么别的世界来的东西。是不是这样?” “说的是‘喜欢’这种心情吗?” “所以,想扔却扔不掉,它永远存在着。就是我死了,它还存在着。原本就不在我这里,是与肉体无关存在的东西。” 0 0 0
- 在不自由的生活中要尽量享受所给予的一切…… 0 0 0
- “伸出手来!”说着,刈谷从脖子上拿下一个织锦袋,放在了周作手中。 “护身符吗?” “把它带在身上,就绝对不会坠落。” “这行吗?” “里面有女人那个地方的毛。” 周作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刈谷。 “可不能有卑劣的想法噢!打开了就失效了。” “怎么回事儿?” “不要问那么多嘛!是从一个女人那里要来的。表情不要那么严肃嘛!不就是那个地方的毛嘛!”说着下流的话,刈谷干笑了一下。笑过之后,他说: “说不定是你的天使呢!那孩子。” 0 0 0
- 你就打算这样把自己的人生归咎于客观的什么归咎于其他什么人来过一辈子吗?你的人生不是你自己在过吗? 0 0 0
- 有时候,一个趔趄就会把一切都搞得虚无缥缈。 0 0 0
- 在大海里我们都是很孤独的。就像是处于原始世界一样。在那里,沉默比语言更重要,存在比运动更重要。大海之中存在一种神圣的氛围。 0 0 0
- “这一带20年前还都是农田,”他好不容易才开了口。“这家店和超市都是。道路旁边有水渠,孩子们还在里面捉鲫鱼和龙虾哪!人和景致都变了。我们两个人看到的景致,到哪里都看不到了。那个人不在了。现在她的女儿坐在了我的面前。”他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和那时候的她年龄相仿……真是不可思议:我觉得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循环。” 0 0 0
- 和一个人邂逅。那之后的人生就和那个人分不开了。不管干什么,不管和其他什么人生活,总是感到那个人在旁边。所谓邂逅,一定就是这样的吧! 0 0 0
- “假如自己只能是自己的话,那么,只能是绝望了。因为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我已经被致命的疾病缠身。但是,珍惜自己的人一定还在哪里活着。我感到这是很大的安慰。”他看着我,像是要评估自己说的话作用似的。“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啊,差不多。”我把所剩不多的饭大口扒进嘴里。 “现在,我们这样在吃饭。或许那个人也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吃着饭。然而,和她在一起吃饭的人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度过的每一个瞬间是多么的重要。那是多么的宝贵。不经意的一个时刻包含着非常重要的东西。包含着强烈希求而又不能实现的、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是不会知道这一点的。” 0 0 0
- 所谓的“人”是什么?对于这一问题单纯而明快的答案难道不就是“吃”而不是“被吃”的东西吗?开始认识到死,吊唁死者的时候,人类和其他动物诀别了。也就是从食物链的观点来看,由于千方百计考虑完全没有意义的处理尸体的方法,人类处于“吃而不被吃”这样一个对于其他动物来说绝对不平等的立场。就这样,正如《创世纪》中也这样说,我们支配大地,使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面上爬行的一切生物都处于从属的地位。 我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吃着对虾。对虾总是让我产生厌世的情绪。 0 0 0
- 大概人是不能只是一个人死掉的。鸟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弹不了了,在树根下变凉,这该有多么轻松!它们泰然且自若去做的事情,我们人类却做不到。这就是问题。 0 0 0
- 不能忘却,是一件不幸的事情,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