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辑:
《季羡林读书与做人》[11句]
下辑:
《留德十年》[13句]
- 我现在正写着《回忆》,我觉得回忆是粉红色的网,从里面筛出来的东西,都带色香气。 0 0 0
- 顺小径爬上去,忽然发见了一丛红叶,仿佛哥伦布发现美洲似的快乐。再往上看,一片血斑似的布满了半山。乃努力往上跑去,一直到红叶深处——近处的特别显得鲜艳,尤其当逼视的时候,简直分不出哪个红哪片不红。远处却只有霞光似的闪熠着,一片,一片,一丛,一丛。 0 0 0
- 过午看同志成中学赛足球和女子篮球。所谓看女子篮球者实在就是去看大腿。说真的,不然的话,谁还去看呢?……看清华对附中女子篮球赛。说实话,看女人打篮球,其实不是去看篮〈球〉,是在看大腿。附中女同学大腿倍儿黑,只看半场而返。 0 0 0
- 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日几个女人。 0 0 0
- 我的本性,不太肯向人妥协,同时,我又怨着别人,不同我接近,就这样矛盾吗? 0 0 0
- 我的原则仍然是只讲实话,不说谎言。我想遵守古希腊人的格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我不想遵守中国古代一些人的“为尊者讳”的办法自欺欺人。 0 0 0
- 今天晚间访长之,纵谈一晚,谈到文学,哲学,又谈到王静安先生的刻苦励学。长之说:一个大学者的成就并不怎样神奇,其实平淡得很,只是一步步走上去的。这最少给我们一点兴奋剂,使我们不致自甘暴弃。回家后,心情大变,I have gotten refreshment。 0 0 0
- 我现在总觉得,一切事情都可以不去作,但却不能不写文章。我并不以为我的文章是千古伟业,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只不过我觉得这比一切都有聊,都更真实而已。 0 0 0
- 每天在这时候读几页所喜欢的书,将一天的压迫全驱净了,然后再躺下大睡,也是生平快事罢。 0 0 0
- 早晨心里仿佛塞满了云也似的,飘飘的,不能读书,看着窗外云气苍茫一片浓翠色的乡园,如有诗意。午饭时候,仍不停。叫工友买面包,又没有,饿了个不亦乐乎! 0 0 0
- 晚间,躺在床上看《新月》,听见窗外淅淋的雨声,风在树里走路声。 0 0 0
- 病人的症象是——睡着时也颇安静,一醒则大嚷头痛,胡言乱语,有时竟还唱。我一听她的唱,真比用刀子割我的心还痛。 0 0 0
- 我自己觉得,对人总是落落难合,而且我实在觉得人混蛋的的确太多了,即如所谓朋友也者,岂不也是中间有极大的隔膜么? 0 0 0
- 非写好文章不行。一切东西都是无意义的,只有写文章有意义。 0 0 0
- 我们同样是经济压迫下的呻吟者,能不悚然吗?长之说,最好多作点东西卖钱,把经济权抓到自己手里。家庭之所以供给我们上学,也〈不〉过像做买卖似的。我们经济能独立,才可以脱离家庭的压迫。我想也是这样。 0 0 0
- 果然名不虚传,唱音高而清,作工稳而柔,切合身分 ,亦天才也。 0 0 0
- 以前我老觉到学生生活的高贵,尤其是入了清华,简直有腚上长尾巴的神气,绝不想到毕业后找职业的困难。今年暑假回家,仿佛接触到一点现实似的。一方又受到了大千老兄(美国留学生)找职业碰壁的刺激——忽然醒过来了,这一醒不打紧,却出了一身冷汗。我对学生生活起了反感,因为学生(生活)在学校里求不到学问,出了校门碰壁。我看了这些摇头摆尾的先生我真觉得可怜呵! 0 0 0
- 我总觉得,只有同长之谈话的时候,才能听几句人话,几句“通”话。 0 0 0
- 人类是再没出息没有的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严重的时期。一有谣言总相信,于是感到不安定。听了谣言总再传给别人,加上了自己的渲染,于是别的同我们一样的人也感到更大的不安定。就这样,不安定扩大了开去。于是无事自扰,于是有了机会,于是又有人来利用这机会,傻蛋于是被别人耍弄,变得更傻了。 0 0 0
- 饭后,又出校去玩。月很明,西山顶上有一片火,大概是野火吧,熠耀着,微微地发红。自一下楼就看到了,沿着生物馆后的马路走向西门,随时抬头可以看到这片火。出了校门,在影影绰绰的树的顶上,又看到这片火。沿着校外的大路走回来,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西山顶上的火还在亮着,而且更亮了。我笑着说:“这是上帝给我的启示,我的inspiration。” 0 0 0
- 就这种不调和实在是人生一切悲剧的起因,再进一步说一句,不调和就是人生,人生就是不调和的。 0 0 0
- 过午看报,榆关战启。晚上就听人说,榆关失守了。于是,一般人——在享乐完了以后——又谈到日本了。这所谓“谈”者,不过,骂两句该死的日本鬼子,把自己的兽性藉端发一发,以后,仍然去享乐。 0 0 0
- 过午读Witkop,又感到单字多得不了,而且如读符咒不知所云,德文程度,学过了三年的程度,弄到这步田地,实在悲观。但这悲观,不是真的悲观,我毫不消极,非要干个样不行。连这个毅力都没有,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0 0 0
- 今天听梁兴义〈说〉,颐和园淹死了一个燕大学生,他俩本在昆明湖游泳,但是给水草拌住了脚,于是着了慌,满嘴里大喊“help!”,中国普通人哪懂英文,以为他们说着鬼子话玩,岂知就真的淹死了。燕大劣根性,叫你说英文。 0 0 0
- 昨夜一夜大风,今天仍然没停,而且其势更猛。北平真是一个好地方,唯独这每年春天的大风实在令人讨厌。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妈的,这些混蛋教授,不但不知道自己泄气,还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 0 0 0
- 六月(42) 心境仍不好。人生真是苦哇! 十七日 前两天下了点雨,天气好极了。 今天看了一部旧小说,《石点头》,短篇的,描写并不怎样秽亵,但不知为什么,总容易引起我的性欲。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日几个女人,〈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触。 0 0 0
- 过午看报,榆关战启。晚上就听人说,榆关失守了。于是,一般人——在享乐完了以后——又谈到日本了。这所谓“谈”者,不过,骂两句该死的日本鬼子,把自己的兽性藉端发一发,以后,仍然去享乐。……最近发见了,在自己的內心,潜藏着一个“自私自利”的灵魂,开口总说:“为什么不抵抗呢?”也就等于说:“别人为什么不去死呢?”自己则时时刻刻想往后退。有时觉得这种心要不得,然而又有大串的理由浮起来,总觉得自己不能死,这真是没办法。 0 0 0
- 连日报上警告蒋王八蛋不要为李鸿章第二,今天晚报又有妥协消息,无怪罗文干连日奔走。我兴奋极了,我恨一切人,我恨自己。你有热血吗?为什么不上前敌去杀日本人,不没有热血吗?为什么看见别人麻木就生气。我解决不了。我想死。 0 0 0
- “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妈的,这些混蛋教授,不但不知道自己泄气,还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 0 0 0
- 早晨本想躲在床上躺一会,但因昨晚豆浆喝得太多,半夜就像撒尿,现在实在再也不能忍了,于是乃起来. 0 0 0
- 又一小水池,满蓄红鱼,林林总总来往不辍,但皆无所谓,与人世何殊,颇有所惑。 0 0 0
- 三上德文而艾克不至。于是乃走访杨丙辰先生,送我一本《鞭策周刊》,有他从德文译出的Romeo & Juliet 。坐了一会,长之、露薇继至。杨先生约我们到合作社南号喝咖啡,弄了一桌子月饼。吃完,他又提议到燕大去玩,于是载谈载行到了燕大。一进门第一印象就是秃,但是到了女生宿舍部分却优雅极了…… 0 0 0
- 对《文学评论》虽然因为长之的热心也变得热心了一点,但晚上看张露薇那样愚昧固执的态度又不禁心凉了。行将见这刊物办得非驴非马,不左不右,不流氓不绅士,正像张露薇那样一个浑身撒着香水穿着大红大绿的人物…… 0 0 0
- 我以为老叶不上班,他却上了,我没去,不知放了些什么屁。 0 0 0
- 最近我一心想赴德国,现在去当然不可能。我想做几年事,积几千块钱,非去一趟住三四年不成。我今自誓:倘今生不能到德国去,死不瞑目。 0 0 0
- 晚上之琳来,在长之屋谈话,陈梦家亦来,真有诗人的风趣。有点呆板,说话像戏台上的老旦。谈到熄灯以后才散。 0 0 0
- 我总主张,诗是不可解释,即便叫诗人自己解释也解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似有似无,这么一种幻觉写到纸上而已。 0 0 0
- 我尝想,日记是最具体的生命的痕迹的记录。以后看起来,不但可以在里面找到以前的我的真面目,而且也可以发现我之所以成了现在的我的原因——就因为这点简单的理由,我把以前偶尔冲动而记的日记保持起来,同时后悔为什么不继续下来;我又把日记复活了,希望一直到我非停记不行的时候。 0 0 0
- 最近我想到——实在直觉地觉到——诗是不可了解的。我以为诗人所表现的是himself,而长之则承认诗是可以了解的,他说诗人所表现的是人类共同的感情。 0 0 0
- 理想不管怎样简单,只要肯干,就能成功,“干”能胜过一切困难,一切偏见——这就是我读《新月》“志摩纪念号任鸿隽译的《爱迪生》起的感想,长之释之曰:干者生命力强之谓也。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