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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230句]
- 他只是想揭开那人的面具看一看对方的样子,无论是何模样,都想看一眼。但是最后的最后,生命无力的最末尾里,他看着那张柳木的面具,无法再近一步。最后头颅坠落的视线里,陆白衣也只看见那一张柳木的面具,似哭非笑地望着他,无悲,无喜。 0 0 0
- 【陆白衣也只看见那一张柳木的面具,似哭非笑地望着他,无悲,无喜。】 0 0 0
- 低微至此,卑微至尘埃里。他攥着这个念头,如同一个将将溺死之人攀着了一段浮木。十八岁生日那年,他于那段摄影机录取下来的影像里看到宋观嫌恶的表情。视频里宋观拿着他的衣物,如同见了什么肮脏的不得了的东西。一瞬间脑中的空白,血液都似逆行。宋观。宋观。宋观。他仿佛听见自己世界一点点被肢解的声音,灭顶的齿冷。 ——“他长的越来越像他了”。 ——“是真的想让他死”。 ——“婊/子生的贱种”。 ——“恶心”。 …… 0 0 0
- 一个无法追回那些呼唤,另一个跨不过这沧海。 0 0 0
- 那么多回忆到头来都成空。他攥着那份亲子证明,一点点撕碎了揉碎了,咬着那碎末的纸张,他把它们全部咽下去吞下去恨不得就这样烂在肚子里永世不得超生。 许多年前第一眼的相见,墙上爬满了的深绿浅绿浓绿淡绿的地锦,白色衬衣的少年笑意清浅。章有从没有跟人说过,他第一眼见着那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的。那时阳光大好,空中暗暗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而少年看着他笑着,在心底想,这真是个难看的小孩子。 0 0 0
- 大多数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恐惧。人们贪恋着尘世种种,不愿就这么空白离开,所以死时也要带上自己生前喜欢的东西作为陪葬,以期自己死后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再次拥有。有人名剑陪葬,有人黄金陪葬,有人秘籍陪葬,有人美人殉葬。裘长老死的时候,这些东西他都没有带走,没有什么神兵利器,也没有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连一身衣服都是从简,唯独手里握着了一只草编的蚱蜢,丑丑的一只,丑得颇为别致,已是有些旧损的样子,但经过特殊的手法处理,所以也就一直完整地保留住了最开始那副丑丑的模样。 0 0 0
- 对方就是这样在他的视线里伸出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两人肌肤接触的时候,他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听到对方很轻的,甚至是带着一种温柔错觉的声音,说了一声:“嘘。” ——嘘。 ——别说了。 ——嘘。 ——这是禁言的意思。 0 0 0
- 但一段生死隔成两段故事。仿佛身前三言两语的呼唤,身后点点滴滴的沧海。 宋观于李端云而言,就是那些三言两语的呼唤,而小宋观站在李端云之后,两人之间隔着太多点滴的沧海,是俗世鸿沟难越。 —— 一个无法追回那些呼唤,另一个跨不过这沧海。 0 0 0
- 传闻里的酒,醉生梦死,既是醉生能梦死,便可一醉解百优,那甜香的酒液入喉,也就不用说是曾经放下的或是放不下的,总归统统什么都不记得。忘断前尘,断了的是尘念。神龛上剥落了眼鼻的佛像,面容狰狞里,无声慈悲地注视着所有一切的发生。 在那之前,有人名叫无忧,在那之后,这世间再没有无忧此人。 0 0 0
- 鸡蛋君站在距离宋观一米远的地方,望着宋观的眼神简直难以形容。 它好像之前的时候说过,自己一点都不希望看到宋观,逐渐变成一个玩弄人心的人渣…… 为什么,为什么它现在觉得,宋观以后就是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啊! 0 0 0
- 白衣神君有片刻沉默,却是将宋观抓得更紧了一点,那指尖如此冰凉。宋观看着白虎,另一地的主角受正在遭大罪,所以他此刻疼得厉害了,连嘴唇都颜色有些泛白,但他看着白虎,也正是这短暂的沉默里,他在心中做出了一个最终决定。 当宋观的指尖挑起白虎下巴时,白衣帝君的面容有一瞬怔然。那双桃花秋水般的眼睛里,朦朦的一片。朱雀总是说,不知道死人脸变了脸色之后,是个什么模样。其实很多人都在私底下揣测过,白虎不再端着那“生人勿近”的表情时,是个什么模样。却不想原来是这个模样。却原来是个这个样子。 仿佛桑落酒,甘露永春,能让人微微晕眩。 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怔然迷惑,到底是给错了人。 0 0 0
- 大楚后世的史书里对于宋二公子这个人着墨不算多,也不算少,史官称宋二公子一生便是一则传奇,无论是生时的异象,年少时便担任丞相,又或是最后为国捐躯的结局。但除却这一段正剧色彩的悲剧,为后世人更加感兴趣的,大约还要数宋二公子的姿容风月之事。野史里是如何说的先且不论,然正史里白纸黑墨地的确是记载过这样两件事情。 一件是关于剑舞。 宋二公子少年时一曲剑舞,独步天下,京都人士闻其姿容,观者如堵,掷果以示爱意一事,也是因为二公子受伤一事而从此有了限制。 至于另一件事,便是太皇太后第一次见着宋二公子的时候。 史书里的这一段描写寥寥几字,那是太皇太后头一回见着宋二公子,彼时皇上离宫去了民间花灯节的夜游之会。 0 0 0
- ——“她竟然有过孩子。那年她只有十八岁。” ——“所以只是长了一张天使的脸罢了。” …… ——“我找到了那个孩子。” ——“很丑,这个屋子里最丑的就是这个小孩。有点让我不能相信这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 ——“和他母亲一样。” ——“如今想到她是什么样的,就觉得有点恶心。” ——“今天把他按水里的时候,他一动也不动,我以为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之后处理起来大约会很麻烦。其实这样做挺没意思的,真的挺没意思的,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 0 0 0
- 宋观想起宋谦那近乎病态的爱抚和拥抱,还有那眼里难以言喻的情绪,疯狂的,令人窒息的。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对自己有这种感情,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宋谦是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但无论怎么样,他都赌对了。 宋观对着宋谦笑了一下,嘲弄而讽刺,带一点得意,然后他扣下扳机—— 那一刹那,宋谦想起了年幼时候,母亲还在时,他捕获的一只麻雀。 0 0 0
- 宋观忍不住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你怎么会喜欢我啊,你不应该喜欢我的。” 那句话说完之后,宋观感受到掌心的一片潮湿,他不知道那是自己手心出的汗,还是无忧的眼泪,但他甯愿那是自己的手心的汗水。 血咳出来的太多,之后连鼻腔里都似乎出血了,连带着耳朵和眼睛。已故的教主夫人她制药手段还真的是挺狠的,让人七窍流血。意识开始恍惚的时候,宋观终是忍不住对无忧说:“对不起。” 充血的视线里,是无忧哭着的样子,哪怕是已经知道对方其实是乔望舒了,宋观还是会依旧惯性地觉得,其实这还是自己当初救回来的小萝莉。 0 0 0
- 宋观轻声十分清晰地说道:“无忧,愿你一世长安。无忧,愿你百岁无忧。” 0 0 0
-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了,整个房间安静的就像死了一般,宋观气息趋向于无,无忧惨白着一张脸。 “你说话呀。”无忧说,“你为什么不再跟我说话了?” “她”死死地搂住怀里的人,不敢探查,然而已经知道最终的结果,“她”整个身子慢慢地颤抖起来,须臾片刻过去,“她”的右手摸上宋观的胸口,这个举动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样白皙修长的手指,以前宋观还笑着说过这样的手拿剑也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总觉应该是用来抚琴弄笛才对。此刻无忧的手指略带颤抖的,却还是抓破了宋观衣料。手指透过了皮肤,穿过了肌理,挨着了那森森白骨,伸向那个无数神经血管密密麻麻包裹住的地方,伸向第五根肋骨之下——“她”终于抓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0 0 0
- 生命的最后一刻,昆汀抱紧了这个吸血鬼,连同这个吸血鬼身后的十字架。他是他的Father,是他的父,他的生命因他而终止,同时随后的,他那没有尽止的,与血液为伴的污脏不堪的生命,也是因他而始。所有的结束都是因为他,所有的开始也是因为他。他是他的仇敌,是他那掺杂不清的感情的寄托,他是他的宿命,也许所有一切都在二十年前的相遇之初,就注定了全部都要走向毁灭。 那么就毁灭吧。 那么就全都毁灭吧。 那么就全都一起毁灭吧。 0 0 0
- 他起身将小皇帝放下,自己后退一步单膝跪下,细雪沾着了他的眉眼,宋观没太在意,但又一阵大风自背风方向吹起,将他头发吹起了便一直勾着了小皇帝的手背,宋观敛目单膝跪着说:“叫公子受惊了,属下有罪,来接公子归家。” 0 0 0
- 【十余年前,你还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0 0 0
- 宋观咳了两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他抓着无忧的手,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的父母,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困在那个梦里出不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都杀了。你知道吗,那个梦里,我的手上却是我父母的血,真的是个很真实的梦境,明明都不是真的,可是逼真得叫人觉得可怕。 “我知道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所以再美好再温馨都没有用。死的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我的父母早已在地下冰冷长眠,那时候我就在想,活着的人,怎么可以对着那些虚假的东西脉脉温情?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却还将感情寄托在那种虚妄之物上的话,那就只能是一种侮辱,是对这份感情,是对死去的人,也是对自己本身。我想,我甯可在他爸妈。 0 0 0
- 像是过了很久,无忧说:“所以,我是你舍弃的那一个选择,是吗?那你这样,算不算是承认了你负了我?”“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也不像是刚刚哭过,“我听说,一个人若是负了另一个人,就算是落了一个债本,债本写上了的,下辈子要还。” 生命从这具身体里急剧流逝,耳朵里也全是血,宋观要听清无忧说话的內容已是很吃力。 是了,欠了债,这辈子来不及还,那就下辈子还。 可是下辈子,下辈子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更何况他本就不在这世界轮回里,又哪里来的下辈子偿还? 0 0 0
- 然而它实在没想到。 真的是一点都没料到,这结局竟能如此翻转。 它是早就不抱希望的,但它没想到宋观能强行完成这一周目的任务。 手起刀落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明明对无忧是…… 鸡蛋君想到自己在这周目里看到一切,只觉得情绪复杂得很。 宋观死的时候,留给了无忧一瓶药,还有一封信,其实说那瓶药是药,好像也并不合适,确实来讲,那是酒,名字叫“醉生梦死”,喝过之后,可以让人前尘往忆的也就全都一并忘记了。 0 0 0
- 九嶷山上有一种红色的果实,宋观特别钟爱,小白不知道这果实的名字,不过宋观喜欢就是了。这果实不好保存,皮薄汁多,很容易碰坏,一不小心就弄得一手都是鲜红的果浆汁液,要仔细地存放。小白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些红色的果子,搁到宋观的桌子前,宋观摸摸它的脑袋说:“小白你瘦了。” 0 0 0
- 【哥哥那么喜欢你,你死了去陪他。】 0 0 0
- 【一切都是捕风,一切都是捉影。】 0 0 0
- 应是彼时落日西沉,胭脂血色胭脂灰。无忧不知道那个死去了的人,是不是早已谋断了所有一切的发生,到底谁欠谁的,命里纠缠早就说不清楚。 恍惚里当年厅堂之上,烛火拥簇里,宏大的钟声回响之中,宋观拾取了净瓶柳枝点在他的眉心。他说免你惊,他说免你苦,他说免你四下流离,他说免你无枝可依。那一点柳枝露水顺着眉骨滑落,倒像是落了一滴冰凉的泪,这叫命中劫数,所以日后里,他得偿还他这一滴“泪”。 将“醉生梦死”尽数饮尽,因为这是宋观给他的,哪怕见着那封信的时候心好像被丢进了油锅里一样,可这既然是他给他的,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但还是有些事情,怎么样都无法释怀。 0 0 0
- 十年之后,乔明遇到宋观,那是在少阳派,中途偷换了壳子內里的宋观,那时他是乔师弟,那时他是他的大师兄,那时的乔明不知前因,也未曾预料到后果。 这也许是冥冥中注定,谁也逃不离的诡异命局。十年之前,他被那人所在的魔教,屠戮满门;十年之后,他为了那个人杀光了魔教上下全部的人。可是这些事情,谁会知道呢。 婴儿蓝的天空里浮动着苍白无力的白云,在少阳派时,乔家的那些往事,于乔明来说,都是已成定局,而对宋观来说,却是一切尚未发生。 两个人就像两个平行平面里的两条线,无论如何放置,即使投影相交,本身也绝无相交的可能。 这十余年前的重逢,这也是十余年前的初见,遥遥一瞥,细雨三月,看来遍是桃花水。 0 0 0
- 【愿君长相思。】 0 0 0
- 口中甜甜的浆液味道突然就仿佛是山体崩塌一样流淌了出来,小桃花不知道这是那个人的骨血凝炼,他不知道那股清甜的味道来自那个人的骨髓,他只是尝到了一点不值一提的甜味,来自于那人死后微不足道的补偿。 0 0 0
- 脑中纷杂一片的画面,耳朵听见的世界变成黑白失去所有声音。这个时候应该有一声枪响,但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看见宋观扣下扳机,那一刹血雾炸开。 ——好像是小学时候的课堂,老师在讲课,讲到的是光阴的宝贵,不知怎么的,就有感而发的这样一句话:“人生很短暂的,所以想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一定要紧紧抓住,好好珍惜。” ——他将这话牢牢记住。 ——但是却忘了更久之前,他抓到的一只小麻雀。他那么喜欢,但是那只小麻雀死了。 ——想要的,得不到,最重要的,留不住。 ——大概这才是人之常情。 0 0 0
- 那一年柳眼春相续,宋观说,无忧,愿你一世长安,无忧,愿你百岁无忧。 杯酒入喉的时候,有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下,没入两鬓里,便什么痕迹都不见了。 是了,你为我取名无忧,可我今生遇你,如何无忧。 0 0 0
- 【心念一动间,然史册无记。】 0 0 0
- 孩童的情绪总是要比大人更加激烈,不是常这样形容么,“我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能让我钻下去”——可是哪里只止于此呢,哪里是只裂开一道缝,怎么可能是只裂开一道缝,应该是恨不得地上裂开沟壑,天崩地裂,最好所有人都一起掉进去。全部掉进去。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0 0 0
- 宋谦看着小哑巴,靠的近了,他能看到小哑巴脸颊上那层淡淡的茸毛,好像小桃子一样。配着那副张扬的表情,他居然讨厌不起来。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喜好,真的能在一瞬之间被完全倾覆。 ——呯! 感觉之中仿佛是迟来的枪响声,那些纷杂的回忆画面一点点龟裂。如今他看见是宋观扣下了扳机,那些绽开的血雾喷洒在空中,宋观看向他的眼里满是嘲弄和讽刺,带一点得意。 呯,枪响的那一刹那,宋观觉得终于解脱。 0 0 0
- “这么早回来?”手指抚过发鬓,嘴角扬起,看清是宋观,妈妈面上露出了一个相当温柔缱绻的笑来,本就是美人,带着这样的笑容,自是越发地赏心悦目,声音也是温柔,“哥哥呢?他不是说今天没有其他事情的么,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这是梦。 宋观知道。 因为他的父母—— 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0 0 0
- 宋观突然就觉得没意思,顿了一下,他笑起来,然后他将枪口倒转,将枪管塞进自己嘴里,这样做之后,他果然看到宋谦的面色在一瞬间煞白。 你喜欢我。 我知道。 我都知道了。 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 如果我杀了我自己……会比杀了你更让你难受么? 0 0 0
- 眉骨处溅上温热的赤红液体,小七爷苍白着一张脸望向二楼,他看见的是扶着栏杆的唐隋,还是孩子的模样,这么多年来,这个人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一直一直的,都是这样的模样,仿佛不会长大,也不会老去,就像一具经过了防腐处理的尸体,冰冷粘腻的永不腐烂。 ——到头来。 ——你也只是像一具尸体。 0 0 0
- 暗恋永远是一个人的魔障,与另一个人无关。手掌之下,他能感觉到宋观轻微的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微微的痒。像蝶翅在掌心之下微弱挣扎。仿佛一整个迷离的四季,一场关于蝴蝶的盛大死亡。 0 0 0
- 只是,明明都这样告诉自己了啊,假的,假的,这些都是假的。如此明确地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知道,所有的一幕幕,那些他熟悉的小细节,那些他怀念的旧时音容笑貌,那些最能触动他的,那些最能让他失控的,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卑鄙地窃取了他记忆里的画面还原而成。他知道,明明知道,却仍旧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地贪恋那熟悉的温情。 真是可悲的情绪。 多么可悲的情绪。 可是,这一切总要有个了断的是不是。 就像阑尾炎发作要切除阑尾那样。 0 0 0
- 那是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知君既断肠。 煎熬是由此而起,却笔墨难书,所以,到底此生意难平。 0 0 0
- 许多年前第一眼的相见,墙上爬满了的深绿浅绿浓绿淡绿的地锦,白色衬衣的少年笑意清浅。章有从没有跟人说过,他第一眼见着那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的。那时阳光大好,空中暗暗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而少年那时看着他笑着,在心底想,这真是个难看的小孩子。 0 0 0
- 无数声音在脑海里交叠着形成了一段叫人刺痛的忙音,透过皮肤血液,渗透进每一个细胞里。那些曾经在意的不在意的,那些记忆画面翻尸捣骨而来,想的他整个人都起了轻颤。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穷途末路只能以死作结。 0 0 0
- 麻雀小小的一只,被他两只手禁锢着,正惶惑不安的转动着脑袋,豆子大的黑眼睛是湿漉漉的,他的手掌贴着麻雀的身子,时隔至今,他依旧清晰记得的,是掌心下那只麻雀心脏的跃动的频率,那小心脏的跳动穿透了胸腔,透过了羽毛,就这样传递到他手上。呯,呯,呯,一下接着一下。他兴奋的不得了,抬高了手给妈妈看。 0 0 0
- 然而那个人的人生轨迹里并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他是太后,是局外之人,所以远远看上那个人一眼就足够了。就像他曾经第一眼看到的,这少年人的皮相,那第一眼入目的,冤孽,色相。 0 0 0
- 这个人给了他暗,却同时也给了他光。但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留下,只余一捧灰烬。可是,这样的结局也是好的。他想,宋观死在他手上,溶解在他心里,这样的结局也是好的。然而那个人还没有在他心里化完最后一块残骸,又被那样血淋淋的挖出来。 0 0 0
- 那已经是坏死的部分,拖着只能是伤,你要狠下心来,把它们□在空气里,连同着你的五脏六腑。然后你从你那些红的白的內脏器官里,冷漠地用冰冷的机械搜寻着,拉扯着,将这些坏死的部分挑拣出来,把它们全部挑出来,再像舍弃废物那样将它们全部切除。全部切除。痛么?痛么。怎么会不痛呢?手术前那么痛,手术后也那么痛。可你知道的,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一梦至短,所以这一梦至长。 0 0 0
- 有好一会儿,昆汀都没有说话,半晌过去了,才重又开口,依然是那般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它其实……”他轻声说,“它其实很爱哭的。”语音渐弱,到后头几乎听不清了,哪怕宋观离他这么近,都觉得要挺清楚那些字眼是很费劲的事情。宋观听见大少爷自语一般地说着,“可是它最后死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昆汀差不多是顺从地将身子靠在宋观怀里,这样虚弱无力的样子:“它被挖去眼睛的时候都没有哭,一直没有哭。只有血。那些血从它眼眶里流下来,一直一直,濡湿了整片地面……” 0 0 0
- 他回想着方才那场谈话里,自己对宋观说的那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知不知道太后娘娘只是在利用你”,他想着宋观回复自己的那句“那又如何”。 对方毫无表情的样子,神情疏离又这么冷漠,他此刻哪怕只是回想起来,也只觉得仿佛冬日里的那股无处不在的冷意,像缠丝一般漫上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话,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可他在他面前,向来管不住自己。他和宋观说,“你大哥也不顾你,你前面的就是一个火坑,别人都推着你跳,你是不是伤心到傻了,才真的去跳了。我不想你跳,我想拦着你,别人不管你,我管你啊,你别糊涂别犯傻了好不好,你别跳好不好”,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那么真情实感的,倒是弄得自己姿态低到尘埃里,偏偏那个人一点都不领情。 0 0 0
- 心念微动,正要移行千里的刹那,右手却一把被人扣住了。宋观有些吃惊,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桃花秋水般的眼睛,那人一身白衣墨发,宛若山水泼墨写就。 仍是这只听过几次的冷如寒潭般的声音,只此刻似乎被放得轻柔了那么多:“别去。” 白衣的帝君说别去。别去。别去什么地方? 宋观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立刻冷静下来,他回转过身,语气肯定:“你是小白。” 难怪在初见时,那小兔子就是这样一副拽到二万八千五以外的模样,他觉得有些微眼熟,可一个是白虎,一个是小兔子,物种差太远,他始终没能将两者联想到一起过。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