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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女人的男人们》[38句]
村上春树该小说集收录的7篇小说都是围绕着同一主题:各种因女人离去或即将离去的男人处境。这与早期短篇中着重表现年轻人的丧失感和焦躁感这一点有所不同。
1、《驾驶我的车》:最早发表于《文艺春秋》(2013年12月号)。舞台剧演员家福(60岁左右)明明知道同为演员的妻子和同剧男演员定期幽会,却假装不知,在世人面前扮演着恩爱夫妻。妻子去世后,他雇佣了一位女性司机渡利。相处中,他开始逐渐和渡利交流自己的內心世界,追问是否去世的妻子非和“那个男人”保持关系不可。
2、《昨天》(披头士的一首歌曲的名字):最早发表于《文艺春秋》(2014年1月号)。木樽和我是同年级,他出身于东京都大田区田园调布,却能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关西腔,我们俩在打工时相识,从此开始了一场奇妙的“文化交流”。木樽有个小学起就青梅竹马的女友,却只因自己没有考上大学而始终无法将这段深沉真挚的感情更进一步。16年后,两人天各一方,各自孤单,走不到一起,又彼此无法忘怀。
3、《独立器官》:最早发表于《文艺春秋》(2014年3月号)。我的朋友美容整形医生渡会信奉独身主义,他在失去生命时还在叩问自己到底算什么。他一世风流不羁,却也在52岁时不可避免地陷入一场热恋,爱上一个已婚女子,结果这个女人不仅抛弃了自己的丈夫,也抛弃了他,最终和第三个男人不知所踪,渡会得知后万念俱灰,郁郁而终。也许,男女在交往恋爱时,使用的都是不同于自己本人的独立的器官,用的都是自己无法掌控的另一张面孔。
4、《山鲁佐德》:最早发表于《MONKEY》(2014年春季刊vo1.2)。羽原被关在远离大陆的一个孤岛“house”上,在和女联络员产生恋情之后,每次发生关系,女联络员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王妃一样,会为他讲述一个意味深长、妖娆魅惑的故事,羽原为此神魂颠倒,时刻处于害怕失去她和她讲述的故事的不安中。
5、《木野》:最早发表于《文艺春秋》(2014年2月号)。木野(40岁左右)遭遇妻子背叛,亲眼目睹妻子与一位跟自己关系亲密的同事睡在自家床上,静静地离家出走,辞掉工作,开始经营一家酒吧当了调酒师。从那时起,店里总是被一种奇怪的氛围所包围。
6、《恋爱的萨姆沙》:收录在村上春树编译的《恋しくて - TEN SELECTED LOVE STORIES》(2013年9月)中,曾用英文发表在《纽约客》上。海外授权时特地将这篇加入本书。睁眼醒来,他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了格里高尔?萨姆沙。这里是哪里?往下该做什么?萨姆沙全然摸不着头脑。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人们去哪里?一无所知。门铃不经意间响起,一个个子小小的佝偻女孩出现在门外……
7、《没有女人的男人们》:专为本书所写,属于即兴之作。村上在前言中提到,写作这篇有一些个人性的写作契机。某天半夜,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自己14岁时爱上的女人的丈夫打来的,告知她自杀去世了。
下辑:
《爵士乐群英谱》[10句]
- 人生很是奇妙,有时候自己觉得璀璨夺目,无与伦比的东西,甚至不惜抛弃一切也要得到的东西,过了一段时间或者稍微换个角度再看一下,便觉得它们完全失去了光彩。 0 0 0
- 昨天,是明天的前天,是前天的明天。 0 0 0
- 变成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深爱一个女人,然后,她消失于某处,这就行了。 0 0 0
- 即使世界即将分崩离析,也应该还是孜孜矻矻老老实实维护事物的这种细小的存在方式,或许这有这样,人才能勉强保持正常意识。 0 0 0
- 我们对待死去之人,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长地将那人存放于记忆之中。不过,这绝非嘴上说的那么容易,也不是谁都可以这样拜托的。 0 0 0
- 我从很多地方,也从很多人那里企图找到她的碎片,当然,这也不仅仅是碎片。无论收集多少,碎片还是碎片。 0 0 0
- 有时他甚至心想,倘若一无所知该有多好!但他的基本想法和人生姿态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知都胜于无知。不管带来多么剧烈的痛苦,都必须知道那个。人只有通过知道才能坚强起来。 0 0 0
- 然而时光似乎从来不曾公正地流逝。血腥的欲望之重累,生锈的悔恨之锚钩,试图阻挡时光正确流淌。因此,时光无法像飞矢那样直线前进,雨也时降时歇,时钟的指针也屡屡惘惑,鸟们仍然恋于沉睡。看不清脸孔的邮局职员默默分拣明信片,妻子漂亮的乳房上下颤动,有人执拗地不停地敲着玻璃窗。 0 0 0
- 不管它有多空洞,毕竟它还是我的心啊。哪怕只有一点点,它还残存着人类的温熙,许多记忆,就像海滨被木桩缠住的水草一样,正默默等待着满潮的到来。许多回忆,假如斩断的话,一定会有红殷殷的血淌出。眼下,还不能让这颗心漂泊流浪到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0 0 0
- 年轻的时候经历这样一些寂寞孤单的时期在某种意义上是有必要的,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这就和树木要想茁壮成长必须抗过严冬是一样的,如果气候老是那么温暖,一成不变的话连年轮都不会有吧。 0 0 0
- 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一台机器能把人类的悲哀都测量出来就好了,这样就能把悲哀化为数字留下来,最好这台机器能有手掌那么大。 0 0 0
- 倘若连自己都不清楚在追求什么东西的话,追求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作业。 0 0 0
- 一旦变成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其孤独色彩就会深深浸染你的身体,犹如滴落在浅色地毯上的红葡萄酒渍。无论你有多么丰富的家政学专业知识,清除那些污点都是些困难活。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会褪色 ,但那污点恐怕一直到你停止呼吸。终究都会作为污点留存下来,就就拥有了作为污点的资格,有时甚至拥有作为污点的公众发言权,你只能和那颜色缓慢的消褪一起,和那多重意义的轮廓一起终此一生。 0 0 0
- 一听这种音乐,我就好像置身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那里真是空空如也,没有隔断,没有墙壁,没有天棚。我在那里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人在那里就行。闭上眼睛,全身沉浸在美丽的弦乐声音里,没有头疼,没有着凉的体质。没有月经,没有排卵期。这里一切只是美丽,安详,不会叫人消沉,也没有一件要求做的事情。 0 0 0
- 失去一个女人,就是这样。当你失去一个女人时,就好似失去了所有女人。 0 0 0
- 我从很多地方,也从很多人那企图找寻她的碎片,当然,也不仅仅是碎片,无论收集多少,碎片还是碎片。她在我心目中就像海市蜃楼一样逃逸,举目所见是无垠的地平线,无边无际延伸,为此我疲于奔命地追赶,一直不停地移动。找遍所有城市,可当我到那里时,她却隐隐地藏起来了。 0 0 0
- 这一天的到来,有时连一点点迹象都没有,也么有预感与征兆。没有敲门,没有提醒你的咳嗽,而是唐突地造访你的眼前,一个转角,你就知道自己在那里所拥有的东西,但那里已经无法挽回。如果一旦拐过弯,那对你来说,就变成了一个只属于你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被称为“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无论到哪儿,都是形单只影,冷冰冰的复数形式。 0 0 0
- 过了不多久,我对他的那种狂热的爱恋渐渐冷却,就像是潮水从平缓的海岸一点点退潮。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发烧治愈,烧退了,虽然那时我不像是生病,但有肯定生了病。那病让我发高烧,大脑因此错乱了一段时间,无论是谁,在人生中都会经历这样一段荒唐的时期,或许也可能只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特殊事件。 0 0 0
- 世界上的最孤独是个什么样子呢?对此,我只能自己在想象。虽然我能体验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孤独是什么心情,但还不知道世界上最孤独该是什么样子,大概世界上第二孤独与最孤独之前有一条深沟,不仅深,而且宽度很大,大得吓人。试看那些从一端飞向另一端的鸟群的尸骸,往往在沟底堆积如山,因为它们飞不过去,中途落了下来。 0 0 0
- 想是能想到,但和那个女性(大概)运动独立器官编织谎言一样,虽然意义肯定多少有点不同,渡会医生也会运用独立器官在谈恋爱,那是本人意识无法左右的他律作用。事后局外人自行其是地品头论足,悲伤地摇摇头总是容易的。但是,我们的人生有如大潮会大起大落,心里会受到迷惑,看到美丽的幻想,时而还会被逼迫而死,如果没有那样的器官介入,我们的人生会变得相当平淡无奇吧。或许就在单纯技巧的罗列中终其一生。 0 0 0
- 所谓绅士,就是不多谈论付过的税金和睡过的女人的人。 0 0 0
- 我本来最容易受伤的时候却没有狠狠地令我受伤,当感觉真正痛苦的时候,我已经把我宝贵的知觉杀死了,因为不想承受痛切的感受,竭力回避与真实面对面遭遇,结果便一直揣着这颗空洞的心。 0 0 0
- 问题是,哪怕再是理应相互理解的对象、哪怕再是爱的对象,而要完完全全窥看别人的心,那也是做不到的。那样追求'下去,只能落得自己痛苦。但是,如果那是自己本身的心,只要努力,那么努力多少就应该能窥看多少。因此,说到底,我们所做的,大概是同自己的心巧妙地、真诚地、达成妥协。如果真要窥看他人,那么只能深深地、直直地逼视自己。 0 0 0
- 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牧野听想听的音乐,读想读的书,就像干燥的地面吸吮雨水一样,很自然的,他也吻吮着寂寥和沉默,他无数遍放着art tatum的钢琴独奏,那个音调和他现在的心情极为相契。 0 0 0
- 他的基本姿态是:做到尽可能的不说谎,但是没有必要公开的信息就不予公开。 0 0 0
- 他采用与一般人不一样的自己独有的方式,在他自己的时间之中,非常纯粹而执着地追求着,只不过自己在追求着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做不到八面玲珑地去处理生活中遇到的各种事情,倘若连自己都不清楚在追求什么东西的话,追求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作业。 0 0 0
- 我最近常常在思考。所谓我,究竟为何物呢? 0 0 0
- 不管怎样,一旦开始让他看到有类似不吉黑云接近地平线的征兆,就手法漂亮地用丝毫不把事情闹大,并最大限度地不给对方造成伤害的方式,悄然退身。宛如黑影快速而自然地与不断迫近的暮色所混融一般,他作为一名老资格的独身者,精通这方面的技巧。 0 0 0
- 我从很多地方,也从很多人那里企图找到她的碎片,当然,这也不仅仅是碎片。无论收集多少,碎片还是碎片。她在我的心目中总像海市蜃楼一样逃逸,举目所见的是无限的地平线,无边无沿地延伸,为此我疲于奔命地追赶,一直不停地移动。 0 0 0
- 反正在那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人好似各从路的两端,往路中深邃的洞穴窥视一般,谁也不说什么,就这样把电话悄悄地挂了,就像把易损的美术品轻轻放在地板上。 0 0 0
-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是完全以普通人的做法做着普通的事,可是,大家都说我做的事基本上和正常人不一样。 0 0 0
- 家福把身体深深沉进皮革座椅,闭起眼睛,将神经集中一处,尽力感受她换挡的节奏,但那到底是不可能的。耳畔传来的只有引擎旋转声的细微变化,一如往来飞舞的振翅声。忽而临近,忽儿远离。 0 0 0
- 对于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来说,世界是广阔而痛切的混合,一如月亮的背面。 0 0 0
- 倘若连自己都不清楚在追求什么东西的话,追求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作业 0 0 0
- 然而时光似乎从来不曾公正地流逝。血腥欲望之重累,生锈的悔恨之锚钩,试图阻扰时光正确流淌。 因此,时光无法像飞矢那样直线行进,雨 也时降时歇,时钟的指针也屡屡惘惑,鸟们依然耽恋沉睡…… 有人在执拗地不停敲着玻璃窗,敲击声很规律,似乎要将他诱入深幽的暗示迷宫。 咚咚,咚咚,再是咚咚,不要把眼睛背过去,笔直地看着我,有人在耳畔嗫嚅着,这是你的心的形象啊。 0 0 0
- 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正在写一个虚假的本质。不过,若想写虚假的本质就像与谁到月亮后面约会一样,黑洞洞的,没有任何标记可以识别,而且大而无边。 0 0 0
- 在空无一人的铺子里,木野听想听的音乐(许久没有这样尽情听了),读想读的书。就像干燥的地面吸吮雨水一样,很自然地,他也吻吮着孤独、沉默和寂寥。 0 0 0
- 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成就,又没有任何创造,不能令别人幸福,甚至令自己幸福也做不到。究竟什么才是幸福?木野根本确定不了。疼痛和愤怒、失望和看破,连这种感觉现在也无法清晰地感知到。他勉强可以做的,就是为自己失去了深度和重度的心找一个窝,将它牢牢拴锁住,而不致飘飘荡荡不知飘到何处。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