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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39句]
江南《涿鹿》是解构主义的歷史小说。年轻的质子蚩尤以及保镖刑天和风伯、雨师等一幹朋友混迹於涿鹿城,邂逅了公主—雲锦。少年们的理想和执在涿鹿城中驰骋却败於现实。失去了朋友和兄弟的蚩尤最终失去了雲锦,少年的怒火燃烧了整个涿鹿之城……
在这裏,蚩尤是一个姜姓的少年,像所有少年那样,也曾拥有纯凈的眼瞳和对浩瀚世界的期翼。每个少年的第一个梦想都该是成为扫荡邪恶维护正义的王子,而不是狂魔。
但是蚩尤成了狂魔。他疯了,背弃人伦,挥舞血腥的战斧,在火焰般的战旗下咆哮,以千万人的性命为铺垫,在涿鹿之野挑战黄帝。这是他的堕落,也是他的悲哀。
而每当我想到这个狂魔,我总是想到一个静谧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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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炽2》[67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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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刺客王朝·葵》[5句]
- 我们应该在原野上拉着手彻夜欢歌不是么?我们应该在春社上醉酒之后大力拥抱不是么?我们的男男女女应该在春光到来的时候在水边追逐不是么?天如锅盖地如棋盘,在浩瀚的原野上我们就该自由如白鸟一样飞翔,我们为什么要一座叫做涿鹿的有城墻的城市?还要为它杀成千上万的人。 0 0 0
- 这个叫蚩尤的质子,可能外在是个柔弱的少年,但是內在是个兇残的家夥,平时他的外在性格会压住內在性格,但在特殊的情况下,他的第一人格不能保护他自己的时候,他內在的第二人格就开始蠢蠢欲动。这时候他的內心同步率就会疯狂飙升,超过了某个特殊阈值,沉睡在他精神世界內部的第二人格就会苏醒 0 0 0
- “直到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夜晚,看见你们为了个妖精玩了命地打架。我才觉得人和我想象的是不一样的,至少有些人,他们不愿意那么屈辱。我忽然想了解到底人和妖怪有什么不同,我第一次想也许人和妖怪都是一样的,都想自由自在地生活。”魑魅慢慢梳理自己的长鬓,“大家被老娘生下来都很不容易,难道不该轰轰烈烈地搞点事么?” 0 0 0
- 将军有些兴味索然,觉得自己花时间陪这个疯子玩这个遊戏真是可笑。共工靠在一根柱子上大口地喘息,眼睛裏渐渐泛起死亡的颜色。 “然后你死了?”将军说,“那就伏诛吧。” “不,我还没死,”共工抹了抹胸口的血,把血污抹在自己的脸上,“故事的结局,可不能这样……这世上最后一个共工,可不能这么死……” “我斩!”他的神色忽然狰狞扭曲,他扑上前去,纵声咆哮,斧影如虹,“轩辕黄帝,死!” 他疯癫的脸上,恶魔苏醒。 0 0 0
- 寂寞就像是块毒药,悄无声息地就烂穿你的心肝脾肺肾。 0 0 0
- 当世界上所有人都忘记你的时候,其实你和死了也差不多。寂寞是可以杀人的。 0 0 0
- 但是蚩尤成了狂魔。他疯了,背弃人伦,挥舞血腥的战斧,在火焰般的战旗下咆哮,以千万人的生命为铺垫,在涿鹿之野挑战黄帝。这是他的堕落,也是他的悲哀。 0 0 0
- 每当我想到这个狂魔,我总是想到一个静谧的夜晚…… 0 0 0
- “蚩尤少君,我一直以为人是最无耻的,只要能活着,无论怎么样都好。即使逃避、磕头、被侮辱、委屈地活着,也要拚命过几十年不快乐的生活。一生梦想着长生,飞升成仙的却又少得可怜。人就是又可鄙又可怜,还不如魍魉那样做一个从没有离开树林的妖怪,至少在那裏没有人可以欺负他。”魑魅说。 0 0 0
- 那些涿鹿城裏的坏小孩,一直用着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对抗着成人世界。而我做不到,所以我盛赞他们。 0 0 0
- 我开始进入蚩尤的世界时,雷声穿过天空,暴雨打在飞机的舷窗上,地勤车的黄灯在雨幕中闪过。我的脑海裏再次浮现出那个穿着铁甲的人,他在树林裏欢笑舞蹈,和小动物们在一起,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和忧愁,但是暴风雨就要到来,宿命裏註定要唤醒他的人就要到来,那是个女人,思念他入骨的女人,会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蚩尤”。於是天雷暴作天穹撕裂,看不见的虚空中,魔鬼们咆哮着扑向大地。 狂魔醒了,他回头,眼眶中流动着绝世的兇戾,他向整个世界发问,“谁?在喊我的名字!” 小动物们惊恐地逃离他的身边,只有那个女人脚步轻轻地走到他麵前,紧紧地拥抱他,仿佛拥抱一个回家的孩子。 0 0 0
- 相爱的人心裏都有一种残忍,那种残忍叫他们去伤害他们爱的人,如果那个人伤害了他们。即使为这报復付出更惨烈的代价他们也愿意,只要看他难过,看他悲伤,即使於事无补。 0 0 0
- 每个少年的第一个梦想都该是成为扫荡邪恶维护正义的王子,而不是狂魔。 0 0 0
- 那个瞬间的美丽似乎可以贯穿到永恒,却短得来不及许愿。 0 0 0
- “你要放下刀么?放下刀,他们就杀你。” “你怜悯你的敌人么?等他们喘息完了,他们就杀你。” “你要忍让么?等你退到了悬崖边上,他们就杀你。” 0 0 0
- 义气这事情素来虚无缥缈,人生在世,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它挥舞拳头,不过一代代都是如此。 0 0 0
- “雲……锦!”他轻轻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他忽然想起梦裏的那个赌局是什么了,从他喊出那个名字的一刻开始,记忆如春潮归来,他被吞没了。 他知道自己输了,於是张开双臂冲向火焰。 0 0 0
- 蚩尤看着如此多的血从一个人的身体裏涌出来,脑海裏一片空白,此前仅仅有一次,他看见过这么多的血,那也是一个乱发如狮的人,那一次那人丢了头颅。他呆住了,手心尽是冷汗,瑟瑟发抖。 0 0 0
- “我听城裏的人说,你算命很準的,我想问我将来能不能跟一个人在一起。”魍魉拿脚尖蹭着地下的积雪,“行么?帮我算算我就给你弄月亮来。” 红豆伸手摸索着,摸到魍魉的手儿,慢慢地摩挲他的掌心,片刻,她的神情低落下去,“要是我告诉你不好的结果,你是不是就不给我弄月亮了?我以前给人算命,算出不好的结果,就会挨打。” “妖怪说话都很算话的。”魍魉说,“是不好的结果啊?那也无所谓,你告诉我我的未来是什么吧!” 红豆张嘴的瞬间,小妖怪用两根手指堵住了耳朵,看着这个乞丐巫女的嘴唇翕动,完成了这次对未来的预言。 0 0 0
- “别喊鬼的名字,他会醒来……” 0 0 0
- “还是第一次开花吧?下一次就没有心了。”刑天说,“只有第一次,是有心的。” 0 0 0
- 歷史的解释权属於胜利者,后人只会知道有过这样一场战争,还有战争的成败。 而妖魔们的故事,已经被掩埋在涿鹿黄土下不见天日的地方,曾经那些欢快的歌、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咆哮再也没有人听见,当史官们操起笔去回忆那段惨烈的往事时,时间已经过了上千年。 该沉睡的已经沉睡,该平息的已经平息,该遗忘的已经遗忘。 只有涿鹿之野上带着泥土清香的风卷上青天,去到寿张县雲端的时候,那埋葬蚩尤的土地会不时腾起冲天的红尘,仿佛一麵飘扬的战旗。 0 0 0
- 人埋了,还能挖出来,心埋了,什么都没有了…… 0 0 0
- 然而,是否还有一个可能? 让我以微弱的残烛,给那个懦夫孩子的屍体续上一口气息,给他一个英雄的机会……让他吞食着沙砾,披甲持戟,在时间的夹层裏復活,而拥有一次他所期望的光荣。 0 0 0
- “很多年之前,我在牧野上发呆。仰望天空,有流星划过。天空被切割的瞬间,天空背后的光芒洒落神州。像一颗火花,点燃漫天的星辰,照亮我的眼睛。那个瞬间的美丽似乎可以贯穿到永恒,却短得来不及许愿。很多年后我纵马扬鞭,在一个寂静的深夜跑遍了整个涿鹿之野,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一颗。遇见雲锦的时候,我正憋着一口气等着或许改变我一生的某个东西到来。我等到了,抑或是错过了,我说不清。十二年之后,我再次站在这条流水边,铁甲铜额,身后是九黎的十万雄兵。我站在茫茫晨雾中顾盼,空握着古老的战斧。” 0 0 0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切全都,全都会失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 所以我们不要哭泣,所以我们不要回忆过去, 所以我们不要在意,所以我们不要埋怨自己。” 他的声音凄厉又哀婉,轻佻又真诚。 “如果你爱上哪位姑娘,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如果有人想伤害她,你要用弓箭去射他。” 0 0 0
- “我砍下红日的头是因为我讨厌这种做事只凭一腔热血的小家夥,”刑天说着看了蚩尤一眼,带着嘲讽,“他们会让所有人跟他们一起死掉,所以不如我先杀了他们。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合得来么?因为你没热血,是个懦弱的兔子。” 0 0 0
- “他大概也记不得了吧?只是想找当初那个女人。”雨师说,“找了一个又一个,像狗熊掰苞谷一样,然后丢掉,因为找不到他想啃的那一个。” 0 0 0
- 头顶星光闪耀,流水一去不回。 0 0 0
- 明知道轰轰烈烈的生活后麵就跟着轰轰烈烈的死,明知道勇敢这没意义的虚名让无数傻子悲剧地壮观过,为什么还要轰轰烈烈?为什么还要勇敢?胆小怯懦地过一辈子不也蛮好?至少可以躺在床上看见自己的太阳落山…… 可妖精说得也对啊,老娘生下自己很不容易,只为了看见自己的太阳落山?为什么生存,又为什么死去? 蚩尤觉得头痛欲裂。 0 0 0
- 我想蚩尤的故事到这裏应该已经结束了。 那些都是谎言,关於他高贵的血脉、关於他神奇的能力、关於他帝王的命运。那个姜姓的少年,被封闭在那座城市裏的时候,用这些华丽的谎言来安慰自己的心,他相信自己还有一次奋起的机会,当那个时间到来,他的神窍会被开启,无与伦比的力量会被引发,他就能摆脱一切的悲伤和压抑了。 他在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那时候他会长大,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拥着他心爱的女人。 但他没有等到,那个时刻根本不存在。蚩尤只是一个太喜欢幻想的男孩。 歷史上千千万万的蚩尤已经被埋葬在黄土下,他们未能如年少时的梦想那样改变世界和自己的人生,也没有在青简上留下名字。 0 0 0
- 我们那醇烈如酒的生命啊,也能如酒那样燃烧起来,温暖彼此。 0 0 0
- “妖怪,我还有机会再问一个问题么?”风后大吼。 “最后一个问题。”魍魉提着鲜血淋漓的骨戈站在他麵前。 “你最亲的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走?你为什么战鬥?为了那些死掉几十年的人?或者为了自由啊理想啊如白衣一样飘飘的少年时代啊,你总得有点理由是不是?你为了什么?”风后说。 “因为魑魅死了啊……我很难过。”妖魔淡淡地说。 “你很难过难道不该找个地方哭一会儿么?” “可我是个妖怪。” 风后一楞,“妖怪怎么了?” 妖魔高举骨戈咆哮着突前,“妖怪难过的时候杀人就可以了!” 0 0 0
- 蚩尤听雨师说过,神山上有一条好汉叫做卢俊义,因为他的坐骑是一头玉色的麒麟,奔行在星辰下的夜空中,十万八千裏不过是眨眼的瞬剎。所以人们也叫他玉麒麟。他最是急公好义,只要有神山的兄弟受困受苦受难,无论在天涯海角,只要对天空雲层尽头呼唤卢俊义的名字,就会看见乌雲卷着闪电,攒聚着涌来,天空漆黑一片,阳光也被遮蔽。忽然有一道白玉色的光芒划破了雲层,像是一把快刀割破了天空,天光尽情地倾斜而下,那个兇神恶煞们的救主,卢俊义,就这么骑着他的玉麒麟来救你了。他不管你做了什么,也不管别人做了什么,他是来救你的,为你豁上性命。 因为你们是一党,你们是兄弟,你们是血族。 0 0 0
- 那是一栋简陋的小木屋。唯一的窗子敞开着,窗外透进阳光、花香和水气。一条流水从小屋下流过,茸茸的绿草一直长到天边,白雲遨遊在碧蓝的天空中,雲影在辽阔的草地上流动。一只鱼儿从水中跳起,银鳞在阳光下五彩缤纷。草尖的蝴蝶被惊动了,振着双翅翩翩起舞在空中。 0 0 0
- 两个人互相依偎就能解决彼此的一切犹疑,这东西叫爱情。十七岁的蚩尤很坚信。那是因为他只有十七岁,还太年轻。他以后很多傻男傻女怀着同样简单的希望然后看着它们像是肥皂泡那样破裂。但是相信的人就是相信,爱情是一种神奇的宗教,只準备给那些準备好了去相信它的人。 0 0 0
- “拿上你的刀,骑上马。”笼子裏的人说,“如果你真的长大了,你就该懂得愤怒!” 0 0 0
- “人生在世,实在是不能不讲义气啊!”风伯嘆息,“我知道我这种男人总会被义气害死,可又能怎么样呢?” 0 0 0
- “我们不撤,我们没处可撤。”共工说,“天塌了吧!杀!” 千万只不穿草鞋的脚板踏破了山坡,性命不止一个钱的苦工们匯成洪流,汹涌的声浪似乎要将前方的不周关抛上天空。一双眼睛或者浑浊,千万双眼睛就可以比太阳更加耀眼。当他们看向一处,这些浑浊的眼睛就变得不可逼视。 不周关上的轩辕部战士们都在想:“完了!天塌了!”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