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还记得,那一夜我躺在卧铺无法成眠,充满温柔甘美的极度兴奋,热烘烘的脸颊紧贴一尘不染的亚麻枕头套,狂跳的心像在模仿引擎那些巨大活塞,不停推动着这列火车穿过夜色,离开巴黎,离开少女时代,离开我母亲那封闭又安静的白色公寓,前往无从猜测的婚姻国度。 0 0 0
- 然后他吻我。这次不再收敛。他吻我,一手不容抗拒地按在我乳房上,隔着那层古董蕾丝。我跌跌撞撞走上螺旋梯进入卧室,来到雕刻镀金的、他在此受孕成胎的那张床。我傻乎乎、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还没吃午餐呢,而且,现在是大白天呀…… 0 0 0
- 若凝视你的眼太久,我会变得小如自己的倒影,我会缩小成一个点而消失。我会被拉进那黑色漩涡,被你吞食。我会变小得可以关进你的杞柳鸟笼,让你嘲弄我失去的自由。我已看到你为我编织的笼子,那笼很美,我今后便将栖息其中,跟其他鸣唱的鸟儿为伍,但我——我将哑然无声,表示怨恨。 0 0 0
- Anticipation is the greater part of pleasure. 满心期待构成了快乐的大部分。 0 0 0
- 当时我温柔地想象着,此时此刻母亲一定在那间我永远离开的窄小卧房里缓缓走动,折叠收起所有我留下的小东西,那些我随手乱扔的再也不需要的衣衫,那些我行李箱里容不下的乐谱,那些被我丢弃的演奏会节目单。她会依恋地看看这条断了的缎带,看看那张褪色的照片,怀着女人在自己女儿出嫁当天那种半喜半忧的心情。在新嫁娘的高昂情绪中,我也感到一种失落的疼痛,仿佛当他将金戒指套在我手上、我变成他妻子的同时,某种意义上我也不再是母亲的女儿了。 0 0 0
- 她美到不自然的地步,那份美是一种畸形,一种缺陷,因为她的五官完全不见任何不完美缺点,而正是那些动人的缺点让我们能接受人类处境的不完美。她的美是她的病征,显示她没有灵魂。 0 0 0
- “你确定你爱他吗?”他也买了件新礼服给她,黑丝料,暗暗泛着一层水上浮油般的七彩光泽;从她身为富有的茶园主的女儿,在中南半岛度过多彩多姿的少女时代之后,就不曾再穿过如此精致的衣裳。我那轮廓如鹰、桀骜不驯的母亲:除了我以外,音乐学院还有哪个学生有这么不得了的母亲,曾面不改色斥退一船中国海盗,在瘟疫期间照顾一整村人,亲手射杀一头吃人老虎,而且经历这一切冒险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年轻? “你确定你爱他吗?” “我确定我想嫁给他。”我说。 0 0 0